贺淮州站立在原地，唇角无声地蠕动，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他垂眸望向，此刻正一脸无辜的江宁。
一贯冷静的面目，在这一瞬，居然隐隐有些破裂，眸中尽是一片愕然。
由于贺淮州久久不语，过于安静，江宁略微仰头，疑惑地看向贺淮州，低声问道：“老贺？”
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成功唤醒了有些失神的贺淮州。
他望着那晶亮的双眸，立刻收敛溃散的思绪，眼神冷静，满脸严肃地出声质问道：“阿宁，为何吃灵石。”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灵石是可以通过直接服用，靠肉体来吸收其中蕴含的灵力。但这种方式，不仅伤身，效率还低，往往不会被修士所选择。”
“除此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当灵石被吞送于腹中，真气将灵石搅碎吸收之时，残留下来的碎石与普通石头无异。”
“这些碎石，并不能像灵力一样，被人体直接吸收，必须要依靠自身真气，才能彻底将其尽数排除。”
“然而，在这转换吸纳之间，所耗费的精力，远比直接用真气从灵石中引出灵力，纳入体内，要多得多。”
“身为云晨派子弟，你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此本末倒置、繁琐奇葩的行为，着实有些......不太像话了。”
听到贺淮州如此严厉的质问，江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颤巍巍地说道：“我饿了，而且，灵石挺好吃的，你可以试试，老贺。”
刚说完，江宁便十分自然地举起手中剩下的半块灵石，随后一脸期待地递给贺淮州。
只是，在动作交错之间，江宁的眸中，却悄然闪过一丝无法被捕捉到的怪异情绪。
贺淮州敛眸，低头看向江宁掌心之中躺着的金色灵石。
上面那十分明显的齿痕，和坑坑洼洼的痕迹，让贺淮州微微皱眉。
面对江宁的盛情邀请，贺淮州想都没想，立刻拒绝道：“不用了，阿宁，我没有这个爱好，恐无福消受。”
惨遭无情拒绝的江宁，见贺淮州十分抗拒，只得缩回手，甚是沮丧地说道：“啊，可惜了。”
这遗憾的语气，让贺淮州一噎，对江宁颇有些无语。
见贺淮州脸色不对，江宁立刻低头，状似专注地凝望着掌心的金色灵石，想要借此，躲避贺淮州的责问。
可当灵石散发的微微荧光，落于江宁眸中之时，好不容易才勉强压抑住的强烈欲望，再次悄然升起。
蕴藏其中的充沛灵力，让江宁难以控制地想要咀嚼和吞食。
无关饥饿，无关灵力，只是单纯的......食欲。
可江宁知道，贺淮州知道自己吞食灵石是一回事，但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不想让贺淮州，看见自己那狼狈失控的模样。
江宁咬了咬舌尖，努力遏制自己。
但最终，江宁还是难以控制地将灵石伸到了嘴边。
正当江宁开口，想要将灵石塞入嘴中的时候，不经意间的一瞥，却让江宁眼神微变，呆愣地注视着贺淮州。
金色的阳光微洒，透过窗沿，映射进那深邃的双眸之中。
黑沉的瞳孔被光弥散，显得有些淡，却难掩其中凛冽威光，鎏金的头饰垂落，缀于耳边，收束一头乌发，宛若天神现世。
冰凉的寒风拂过江宁的额头，他痴迷地注视着贺淮州，情绪不断翻涌而上，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每当贺淮州的双眸注视着他，那炙热的情感浓烈得仿佛要将江宁吞噬一般。
令他沉沦，又令他着迷。
贺淮州并不知江宁的心思，只觉江宁情绪有些低迷，内心挣扎了一番，他咬咬牙，正准备伸手接过灵石。
结果，下一秒，江宁飞速地舔了一口灵石，随后不舍地将其放回空间。
紧接着，江宁便抬头看向贺淮州，满脸期待地问道：“老贺，什么时候开饭啊，正午都过了好久了，我饿了。”
此话一出，贺淮州略微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他收回了手，望着江宁，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似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般，显得有些木楞，连短暂升起的失落，都被贺淮州下意识忽略掉了。
见贺淮州迟迟没有回应，江宁只得哭丧着脸，直起身，站了起来。
随后，几步上前，凑到贺淮州身边，抱着贺淮州的手，踮起脚尖，将下巴放在贺淮州肩膀上。
江宁皱紧眉头，一脸委屈地盯着贺淮州的侧脸。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干瘪的肚子，可怜兮兮地说道：“老贺，我真的好饿，再不吃东西，我就要饿晕了。”
虽然，灵石给江宁带来了一份诡异的饱腹感，但这份畸形的满足，消失得很快，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猛烈的饥饿。
贺淮州听后，心下自忖了一下。
下一刻，贺淮州猛然发现，他竟糊涂到把江宁还未辟谷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看着江宁那单薄的身子，贺淮州不禁心生懊恼，立刻伸手一揽，将江宁拥入怀中，宽厚的掌心，轻轻抚上江宁的肚子。
贺淮州细细感受着掌下那干瘪的肚子，以及那不断鼓动回响的震颤感，立刻愧疚地说道：“抱歉，阿宁，我与文方早已辟谷，自那以后，清远殿就未安排过吃食。”
“长久以来，我倒是忘了阿宁还未辟谷，昨日也就未吩咐文方，为阿宁准备吃食。”
“啊，什么。”江宁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就算是早已辟谷的爷爷，也很难戒掉口腹之欲，江宁在仙盟之时，没少跟着谢图南吃各种美食。
江宁没想到，贺淮州居然能将吃食，断绝得如此干净。
然而，就在这惊讶之际，江宁腹中的饥饿感却变得越发强烈。
同时，还有一股莫名的空虚感，逐渐升起，强势浓烈得想要将他吞噬。
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难耐地痛苦，令江宁的脸庞变得有些扭曲狰狞。
见江宁难受，贺淮州立刻反应过来，才入筑基的修士，其吃食习惯皆于常人无异。
而从昨日至今，江宁滴米未沾，即使修士的身体比普通人强悍，此刻也铁定已经饿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