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卿摘下脸上的金色面具，温和地摸了摸柳靖仇的头。
“你能这么叫我，我很高兴，你是怎么发现的？”
柳靖仇低声道：“同样都是明身份进入暗影，我天赋实力都不算是最强的，没理由得到这样的优待。再加上回信的内容，我才有这样的猜测。”
“聪明。”鬼卿赞道，而后沉吟起来，“回信，只是回信，看来你的父亲并没有因为你传回去的消息骄傲。”
“嗯。”柳靖仇将头低下，声音也变得低落起来，“父亲狠狠骂了我，并告诉我暗影是你组建的，让我注意自己的身份，靠身份换回这些消息，只会给他丢脸。”
鬼卿再次温和地摸着柳靖仇的头，“抱歉，虽然是故意为之，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希望你能得到你父亲的认可。”
柳靖仇抬头看着鬼卿，鼓足勇气说道：“你真的希望吗？这样明显的破绽，父亲看到信后一定会斥责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你是想告诉我，父亲不会改变，永远不会肯定我是吗？”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鬼卿饶有兴致地看着柳靖仇，“那你觉得，你现在遭遇的所有不幸，是否是我一手造成的？”
柳靖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我就能知道，父亲对我这么严厉是不是真的是因为你了。”
鬼卿微微一笑，“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这一切都怪罪到我头上。和你父亲一样，把我当成必杀的仇人，正好符合你这个名字。”
“这样是不对的。”柳靖仇再次摇头，“我只希望父亲对我好一些，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这个名字是他给我取的，但我并不想找谁报仇。”
鬼卿温和一笑，“谢谢，你比你父亲聪明，也比你父亲大度。那既然你不想找我报仇，可否愿意跟我同行一路，就当做回家前的任务。”
“好。”柳靖仇点了点头。
鬼卿提着鱼篓走在前方，“上次没有聊完，抛开你父亲对你的期望，你最想干什么？”
柳靖仇跟在鬼卿身后，沉思许久后，认真道：“我从小就待在浩然宗，基本没有出去过，我想游遍名山大川。我还想学画画，把看到的都记在画里。可是父亲从小就不喜欢我画画，只是让我练剑，不断练剑。”
“别听他的，他自己剑术也不怎么样，练了也白练。抱歉，我不该当着你的面这么说你父亲。”
“没……”
“那么现在，我带你去游历，带你去看在浩然宗见不到的风景。”
鬼卿拉住柳靖仇，二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
齐国，湖城。
易仁刚刚落下，便发疯一般冲进遍地尸首的城中，不断扒开尸体辨认容貌，想要找到那对母女的尸首。
斑虎轻轻咳嗽一声，“不用找了，我们已经让人把她们葬下了，坟就在城南的荒郊野外。因为不知道名字，所以立了个无名碑。”
易仁怔在原地，扫视着周围的尸首，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饿殍遍野，却没人来安葬，瘟疫蔓延，寻常百姓沾染必死无疑。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斑虎笑道：“如果你是问结果，上次考核时已经有人回答过你。如果你是问为什么没人安葬，因为浩然宗现在已经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我们身上，没功夫管一座城池。哪怕是整个齐国，对浩然宗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灾荒是不是你们造成的？”易仁咬着牙问道。
斑虎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们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这究竟是天灾，还是术法的痕迹，你作为修士，不会分辨不出来吧？”
易仁紧紧握拳，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很简单，跟我们游历齐国。”斑虎带着易仁腾空而起，低空缓缓飞行。
易仁看着下方的景象，触目惊心。
不止是湖城，齐国的城池大多如此，随处可见饿死的灾民。
越看下去，他的心情就越沉重。
“想发泄吗？”斑虎问道。
易仁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知道为什么无人赈灾吗？”斑虎再问。
易仁摇了摇头。
“放心，很快就有答案了。”
斑虎带着易仁飞到齐国都城，全程默不作声的宋慈立刻飞出，杀向驻守齐国都城的浩然宗修士，竟散发出筑基圆满的修为。
易仁眉头一皱，宋慈表现出的实力与在福瑞钱庄完全不符，看来马标早就暴露了，宋慈一直压制修为，就是引马标上钩。
只是片刻交手功夫，宋慈便将那名修士擒住，扔到易仁面前。
“吴平，浩然宗弟子，负责齐国的所有事宜。按浩然宗的规矩，驻守修士必须设粮仓防止灾年。你可以问问他，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易仁大步上前，一把揪起吴平的衣领，狠狠一拳打在吴平脸上，怒吼起来。
“粮食呢，为什么不赈灾！”
“被隔壁的赵国借走了，隔壁的赵国灾情更严重，我都把粮食调到赵国了。”吴平颤颤巍巍道。
“放你妈的屁！”易仁不断挥拳，将吴平打得鼻青脸肿，“你这么好心，自己国家的灾民不管，去管别个国家的灾民？给我老实说，粮食到底去哪儿了！”
吴平犹豫许久，低声道：“其实根本没有粮仓，不止齐国没有，隔壁的赵国也没有。”
易仁顿时怔住。
宋慈解释道：“因为设置粮仓管理起来太费时间，而且如果所有百姓都从事耕作的话，灵石矿脉就没人挖。所以浩然宗辖下封国，名义上设粮仓，其实里面一粒粮食都没有。每逢灾年，受灾的国家就互相推脱，这么一推就让他们混过去了。浩然宗其实都知道，但是每个驻守的封国修士都这样做，也就不好责怪，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易仁表情瞬间苦涩到极点，“原来是这样啊……”
“觉得寒心是吗？”宋慈问道。
易仁艰难点头。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更寒心的事。”宋慈讥笑一声，“我以前也是浩然宗弟子，而且还是浩然宗的戍边修士。最终，我选择加入暗影。不止是我，暗影里很多人都是浩然宗修士。”
易仁不可置信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宋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