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律看着徐晚婉其实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问他，便让程颐先下去整理军中出发的事宜。
程颐说出来话之后，有了几分释然，告退后，这才走出帐门。
二人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徐晚婉看向李恪律，泪盈盈地在她眼睛里打转。
李恪律揽住她，声音低沉：“怎么了？不开心？因为程颐？”
徐晚婉十分硬气地推开他，此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没有想到会认错人，虽然程颐让她错认，但是殿下却丝毫没有提起过，好像当初的那段记忆不存在一般。
徐晚婉看着李恪律，一针见血地问道：“殿下，你怎么认出我的？”
李恪律一时无言。
“怎么了？这很重要吗？”
徐晚婉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是很重要，但是她觉得很戏剧。
只是她有一种自己被瞒着的感觉。
“不重要，但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即使后来我们已经订婚了。”
李恪律牵起她的手。
低头看着她说道：“没有，我也是在假山时认出你的。”
但看着徐晚婉有些生气的模样，还是决定将自己不告诉她的原因说出来。
其实是因为他的回避，他下意识回避小时候无力的感觉，被母妃操控的感觉。
就像他无能为力给自己和婉儿吃下遗忘丹，无能为力看着母妃将玉佩从自己手里拿走，但是他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都是因为他太过于渺小。
若不是有缘，他和婉儿甚至不能再见，何谈相守。
李恪律的声音有些低沉：“婉儿，莫要生气。”
“因为我的母妃想要我成为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所以她会抹杀所有能够引起我情绪波动的人。”
徐晚婉愣住了，又感觉到李恪律身上的一种孤寂的感觉。
她知道，李恪律要对她剖心敞怀。
但是那一定是痛苦的回忆。
徐晚婉握住李恪律的手，好像在给他力量与安抚一样。
李恪律语气和表情都是淡淡的，但是她却能感受到他此时内心的挣扎。
李恪律眼神十分认真：“所以婉儿，当时我救你，不如说是你救我。”
“当时我在沼泽地里，意识模糊，感觉生机就要流逝，但是毫无办法，但是却是你唤醒了我。”
徐晚婉定定地听着，说道：“我好像是有些想起来了。”
又娇俏一笑，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当时我还在想，哪里来的漂亮哥哥。”
李恪律也跟着笑了一下。
丹凤眼笑意温存。
“难道当时你就看上我了？”
徐晚婉娇嗔地看了他一眼。
“我才多大，就是看你太美了！这是神仙哥哥吧，还送我回去，就是一转眼就没影了。”
李恪律垂下眸：“我是害怕我母妃的暗卫找到你，然后对你不利。”
“我母妃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她不允许我脱离她的掌控，所以我才会尽量不让她发现你的存在。”
“但是那个玉佩她还是察觉了。”
“所以她把它给了程颐，是吗？”
这是徐晚婉第一次在李恪律脸上看到一丝冰冷的神色，但是很快消失不见。
“是，但是我还要假装不在意。”
李恪律勉强勾起一抹笑，有种脆弱易碎的感觉。
徐晚婉只觉得心疼。
“魏皇后她……她总是这样对殿下吗？那殿下你从小……”
就被训练的没有感情吗？这样一定很痛苦吧。
李恪律接过她没有说完的话：“是的，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母妃她就这样，我从未从他那里感受过一丝爱意，我也没有感情。”
“但是——”
徐晚婉抬头正好看向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就是你把我唤醒的那一刻，我忽然有了喜怒哀乐，有了不舍和心爱的人，我有了爱的能力，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嗯，所以我才会如此爱你。”
徐晚婉羞涩，有些肉麻，怎么又开始说着说着，开始表白了。
但是她也深知李恪律是以最简便的方式，最轻松的语言来描绘他这十几年经受的一切。
她真的很心痛。
或许在心痛，没有人给他一丝温暖，这十几年就这么一点点地过来。
幸好自己能让他感受到。
殿下再也不会没人爱了。
徐晚婉小心翼翼地抱住他：“殿下，以后还有我呢，再不济，还有你的父皇，还有玉泽呢！”
李恪律抱紧她，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是，我还有你。”
虽然父皇放权于他，但是他知道并不是因为爱自己，而是爱母妃，可惜父皇早已经失去了让母妃原谅的权利。
所以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
徐晚婉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眼圈红红的，殿下也太惨了吧，只是魏皇后娘娘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如今又挟持了陛下，甚至不让殿下回帝都。
而且还毒害陛下。
毕竟在她眼里，魏皇后和陛下确实是神仙眷侣一样的存在。
只是一些坊间传言……
李恪律似乎看出来她心中的不解，继续说道：“正如你所想的那样。”
“母妃对我父皇背叛她的事情一直铭记于心，她只是假意顺从，才回帝都与父皇再续前缘。”
“甚至为了让母妃回来，还使了一些龌龊手段……”
徐晚婉好像有些明白了，魏皇后娘娘性子刚烈，在一系列的容忍下，终于离开，可是陛下还是念念不忘，依然在打扰她。
所以，最后魏皇后娘娘决定痛下杀手。
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徐晚婉作为局外人真的不好理清里面的爱恨情仇。
她相信魏皇后娘娘一定是还爱着陛下，不然哪里来的恨，只是破镜不能重圆，但是陛下却一直在强制她。
徐晚婉哀叹一声。
谁又能分清谁是谁非？
或许若是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宁愿不相遇。
李恪律看着徐晚婉有些闷闷不乐，反而笑了：“怎么？现在倒成了我安慰你了？怎么如此伤感。”
徐晚婉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唉，只是感觉命运捉弄，物是人非，魏皇后娘娘也是一个可怜人。”
李恪律不语，深深看着徐晚婉。
他的婉儿总是这样的心软。
怎么说呢，母妃恨了半辈子的男人，真的死在了自己手里，她真的会开心？
她不过是逼父皇杀了她，最后的任性，最后的撕破脸面。
就如同她所做的一切，谋划的一切，明知到最后会失败，也要尝试。
其实在拉善兵败的那一刻，就注定母妃的计划不成。
但是她还要联合拉尔，继续她的毒害。
又何尝不知只是最后的挣扎呢？
但是母妃还要以最壮烈的方式向父皇宣战。
她成功了，何尝没有父皇的纵容呢？
父皇真的对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他不信。
或许父皇在赌母妃的心软，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李恪律眸色微凉，或许这就是情爱的折磨。
让人生让人死。
癫狂又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