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律走回木桌，看着上面摆放的禅书，拿起细细读着。
但是有些心不在焉，喜怒不形于色，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泛着波光。
他在想徐晚婉。
想着，勾唇浅笑。徐晚婉啊，孤又该拿你怎么办？
孤的思绪因你而起，自己却不想把你拉入争斗的旋涡。
或许，李恪律面色沉了下来，心中是不悦，但是这的确是个好的解决方法，断掉他的念想——因为程颐。
程颐那么了解她，相当于青梅竹马罢，或许这是她最好的安度一生选择，只要他不再抑制不住地靠近她。
可是，这种抑制不住真的很痛苦，甚至于看见她对别的男人嫣然一笑，他心中都会不悦。
这便是人的骄嗔痴念？如此让人难以割舍。
但是脑子里的念头控制不住地想她在做什么。
现在已经戌时了，想必她此时正跪在她母亲的牌位前，虔诚地祈愿诵经罢。
脑海抑制不住地勾描她此时的样子。
婉儿此时恭敬地跪坐垫子上，昏暗的烛光恍惚在她脸上。
肌肤胜雪，烛火润上一抹暖色。
眉如黛蛾，唇如丹霞，仪静体闲，柔情绰态。
如画中仙人一般清新脱俗。
杏眸紧闭，樱唇微启，娇柔的声音低声诵读。
想着，李恪律再也读不下去手中的禅书。
佛门重地，本想清除杂念，谁想竟然心生妄念，旖旎不堪。
李恪律扶额，轻柔眉心，意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再胡思乱想。
玉泽犹豫，主子心情看着有些不好啊，不知道此时该不该跟主子提及柔妃娘娘的事。
但是李恪律已经察觉到玉泽的吞吞吐吐，似有话要说，开口问道：“怎么了，作何欲言又止？”
玉泽一个激灵，决定告诉主子，虽然他没打算现在说，给主子平添心事，但是既然主子已经问了，只能开口道：“柔妃娘娘的事已经查出来了。”
“哦？”李恪律其实对章仪妙的事不是很感兴趣，因为她很蠢，所做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足为惧。
但既然是他那日查的这些入宫妃嫔，还是听一听罢：“如何？”
“上次选秀进宫的各位娘娘们都没有什么异常，只有柔妃娘娘在进宫前去灵隐寺上香，被盗贼劫持了一段时间，后来被一男子送回家。”
玉泽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据描述衣着样貌，应该是拉善。臣猜测应当是拉善从盗贼手中救出来了柔妃娘娘，所以二人因此结识。”
李恪律闭着眼，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击桌面，面上一片悠然，似乎觉得玉泽所说有些无趣，百无聊赖的感觉，不知道在想什么。
玉泽心中微怵，尽量捡重点说：“唯有的疑点就是负责检查柔妃娘娘身子的嬷嬷，在检查完柔妃娘娘后的第二天，忽然暴毙了。”
雍朝律法，一个秀女有一个负责的嬷嬷，以此容易追责。
李恪律缓缓睁开眼，嘴角带笑，有些玩味：“这就比较有意思了，难道……你猜母妃知不知道这件事？”
玉泽低头，不敢看太子殿下的眼睛，顺着太子的话接过去：“臣猜测那日柔妃娘娘被盗贼掳走后，被贼人行了不轨之事，所以拉善以此威胁柔妃娘娘入宫，并买通净事嬷嬷，事成之后又杀人灭口……”
但是未提及一个字的皇贵妃娘娘，确实，这种事情发展到这，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凭借皇贵妃娘娘的手段和心计，如何能不察觉净事嬷嬷的离奇死亡？
想必肯定是早已察觉，但是隐忍不发，故意让这个疑点重重的柔妃娘娘入了陛下的后宫。
好巧不巧，这柔妃娘娘竟与皇贵妃娘娘有一分相似，入宫后反倒是得了陛下的宠爱，诞下皇子与公主。
这一切，都是皇贵妃娘娘放任发生的，毕竟她是那次选秀的挑选人。
话说皇贵妃娘娘虽然表面与陛下琴瑟和鸣，但是实则暗流涌动。
毕竟哪个女人愿意分享自己的丈夫？可偏偏陛下唯一的选秀是由皇贵妃娘娘提起并负责的。
这是真的爱陛下么？竟大度至如此。
但是事实上，作为自小跟着自己主子的暗卫，从小耳濡目染皇贵妃娘娘严厉的对待太子殿下，眼中揉不下一颗沙子，对殿下也是极度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如何能相信皇贵妃娘娘因为爱陛下所以向九五至尊推荐别的女人？
那么事情的真相就只有一个，皇贵妃娘娘坚持破镜不能重圆，如今与陛下的举案齐眉都是虚假的。
这种话他怎么敢说出口，只能恰到好处的停止即可，殿下如此聪慧，又怎会不知言下深意？
李恪律面色平静，唇角还挂着笑，声音有些慵懒，好似不关己事，又继续问玉泽：“你觉得母妃在这些事情当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禅房一片寂静，只有李恪律规律的敲打桌子的声音。
“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似乎敲打在玉泽的心头上。
弥漫着紧张与忐忑。
玉泽紧张，不知道怎么说。
哎呀，殿下与皇贵妃娘娘关系差也不是一天半天了，但是再关系差也是母子，怎么能容得自己乱嚼舌根，所以只能沉默。
若说他的心在哪，那肯定是无条件支持殿下，皇贵妃娘娘从小如此对待殿下，他都快心疼死了！
但是别看殿下此时置之度外的模样，但是殿下内心还是在乎皇贵妃娘娘的。
而他只能保持沉默，只是良久，殿下还是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似乎一定要等出来一个答案。
玉泽暗地咬牙，小心翼翼地出声：“旁观者？”
对啊，皇贵妃娘娘能干嘛，她就算再恨陛下，再不原谅陛下，也只能旁观。
毕竟五年前殿下还小，谋害陛下能有什么好处？王皇后还在坤宁宫虎视眈眈，背后还跟着王氏一族呢！
只见太子殿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玉泽二仗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太子殿下仍然嘴角噙着笑，声音温和润玉，缓缓道：“玉泽，你觉得母妃做的这一切，父皇心里是否清楚？”
就这一句话，让玉泽感到头皮发麻，心底泛起凉意。
陛下所做的一切似乎都父皇皇贵妃娘娘的设想和预期，难道？
玉泽忽然睁大了眼睛，有一丝的不可置信，但是更多的是震惊。
陛下竟然全部知道！并且任由皇贵妃娘娘做！陛下竟然如此爱皇贵妃娘娘！
李恪律看了一眼玉泽震惊的表情，早已看清玉泽所思所想，心中有些无趣，然而目光却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什么是爱？是父皇让母妃由妻变妾？是父皇承诺给母妃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又让皇后有了二公主？还是顺着母妃心意又再次宠幸了别人，诞下一双麟儿？
这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