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熠的整只右手放在办公桌上，拇指按着桌面不动，四根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地一个接一个地敲击着桌面，“公司的钱你们就是这么花的？”
“啊？”刚上班的李奕明就被叫到办公室，现在还有点懵。
见他不明白，司熠又说得更清楚了一些，“辞退一个员工花了八万。”
八万？确定不是八千万？李奕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什么时候在这间办公室讨论过金额这么少的事？
只是这辞退···谁被辞退了？
李奕明脑子里迅速闪过最近被集团辞退的员工···
李炜？！
他看过朱绮申请的文档，有点印象。
每年大大小小的辞退也没见上司问过，所以他基本就是看一眼没做太多关注。
李奕明迅速回应道：“我先去了解清楚了再跟您汇报。”
难道是要年中盘点账单？李奕明心里猜测道。
“你们为什么要辞退他？”司熠问道。
“啊？”李奕明错愕地眨了眨眼。
不是···因为您？
司熠：“技术部不是一直说人才紧缺？”
有这事？
还没等李奕明反应过来，司熠接着又抛出下一个问题，“技术部的员工为什么会申请去行政？”
“？”李奕明已经从刚才的错愕转到懵逼。
这···人事变动他也要了解？
“集团的员工又为什么会下调到分支，这些···”司熠冰冷的目光投射到李奕明身上，“你都清楚吗？”
他必须要清楚吗？李奕明感到自己的额角已经渗出了薄汗。
李奕明面部绷紧，艰难地说道：“···我现在就去了解清楚。”
司熠微微颔首。
李奕明如释重负地快步离开了司熠的办公室。
他拿起笔迅速把司熠刚说的几个问题在笔记本上写下，他盯着自己的字迹几秒，疑惑道：“···怎么都跟那个李炜有关？”
李奕明拿起座机刚想给朱绮打电话，又想到上次朱绮支支吾吾的模样，他又放下座机。
“还是亲自到人事部走一趟。”李奕明决定道。
他拿起他刚才记录的笔记本离开了座位。
昨天他做的周总结才把上司气走，今天上司抛出这么多问题他又一个都答不上来，他再摸不清上司接下来的工作年底就可以卷铺盖走了！
“李助理。”
“李助理。”
“······”
人事部的员工看到突然来访的李助理，都纷纷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李奕明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脚步并未因此而放缓，只奔朱绮的办公室。
“诶，李助理怎么亲自来了？”一位员工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另一位员工简洁地回答，他的目光瞟向朱绮的办公室。
“该不会要搞什么大动作吧···”第三位员工听到两人议论八卦地凑过来，小声地猜测。
“别啊···我年中总结还没弄完呢···”另一位员工听完，忍不住抱怨。
“李助理。”
看到骤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的李奕明，朱绮先是惊讶，然后赶忙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上前迎接。
“坐坐坐。”朱绮把李奕明引到会客的沙发上坐下。
“您是喝茶还是咖啡？”朱绮作势就要喊外面的人去泡的模样。
“不用麻烦。”李奕明说，“我来了解一些情况很快就走。”
“噢。”朱绮优雅地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微笑地等待李奕明接下来的问题。
脑子却控制不住的猜测李奕明突然出现的目的。
李奕明直奔主题：“我今天来，是想了解关于李炜的一些事。”
“您说。”朱绮依然面带微笑。
心里却有些不耐烦，怎么又是李炜！
她一个集团人事部经理时间都要围着一个普通员工转？
“我想···”李奕明眼珠一转，想着先问哪个问题，“了解他为什么要从技术部转到行政部？”
他上次问过朱绮，知道李炜进公司的时候是在技术部。
朱绮耐着性子解释道：“咱公司为了鼓励员工多元化发展，不是有换岗机制嘛。”
“嗯。”李奕明点头。
换岗机制他知道，就是员工在一个岗位从事到一定年限后可以跟公司申请调换岗位。
朱绮继续说：“李炜在技术部工作了三年，刚好满足要求，是他自己打的申请要到行政部的。”
这是半年前的事，本来她都忘了，还是上次李奕明打电话问她，她上人事系统查了一下才知道。
还好是李炜自己申请的，朱绮心里有些庆幸。
“那后来为什么又去了分支？”李奕明问。
“这···这不是技术部出来的没有行政经验嘛。刚好分支有岗位，就···调过去先学习一下。”
虽然朱绮这段话说得含糊其辞，但李奕明大概能猜出个所以然。
换岗机制除了本人申请，还要被申请部门和调离部门的同意。
说白了就是员工本人、被申请部门、调离部门三方沟通协商最后达成一致的结果，人事部只是在其中起到一个调节的作用。
这个李炜大概是没有经过前期沟通，直接向人事部打了申请，人事部的人也没了解情况，直接将申请转到了两个部门。
两部门经理看到的时候估计都是一脸懵。
结果大致就是行政部经理以李炜没有经验为由拒绝了，技术部经理因为事后才知道这事对李炜也不待见，人事部夹杂在其中左右为难。
这时分支刚好有个常年缺人的行政部，朱绮大概是以学习积累经验为理由，把李炜忽悠了过去。
等李炜什么时候扛不住自己提出离职，这个所谓的换岗事件就到此结束。
李奕明问：“他要学习多久？”
“啊？”
朱绮当时跟李炜说的是一年，但她估计他撑不过一年。就算最后撑到一年，她还能再以无岗位空缺为由继续拖下去。
这些她当然不能跟李奕明说。
朱绮转移话题道：“您不是让把他辞退了吗？”
潜台词就是：都辞退了，还管他学习多久做什么。
说到辞退李奕明就觉得头疼，眼下的问题是上司似乎没有要辞退那个李炜的意思。
那他该怎么跟朱绮说？
说自己冲动了？没请示上司就私下决定？还是公报私仇？
这以后让下面的人还怎么听他的？
“司总对人事部谈的赔偿金不满意。”李奕明笑着说。
“？”这回换朱绮懵了。
前几天刚谈一个赔了六十八万也没见老板不满意，怎么对之前那八万就不满意了？
“这···李助理，您看这字都签了。”朱绮为难道。
就算她肯拉下脸去找人回来谈，人家也不同意。谁傻到会愿意谈好的赔偿金腰斩一半。
更何况她也不想拉下这个脸。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流程不是没走完嘛。”李奕明有些庆幸自己当时让朱绮拖了两天，现在事情也没到不可婉转的地步。
朱绮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让他回技术部上班吧。那孩子也不容易，之前忙工作都在路上晕倒了，就当给他放几天假休息一下。”
李奕明拿起笔记本站起身，不给朱绮继续争取的机会。
朱绮只能扯着笑跟着站起来，勉强说出一个好字。
李奕明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朱绮办公室。
朱绮现在只想自己当场晕倒，然后报个工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