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月恍然忆当年*
——
风过叶落，他好像听到了很多人在叫他，但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是谁给你的？”
十一岁的当家站在七岁的柳莹前，指着她手中的小鸡仔道。
“苏余给我的！”
七岁的女娃眉眼弯弯，眼见的开心。
“哼，就是一只鸡而已！也就哄哄你这没见识的女娃子！”
在这一批捡回来的家伙中，就属柳莹最好看，苏余最俊。苏余肯定是不安好心！
“你肯定是嫉妒我，嫉妒我有老榆！”
小姑娘不开心道。
“老榆？哈哈哈哈哈哈——”
十一岁的当家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你怕不是脑子烧坏了，给一只鸡起名字？等过些时候，这鸡都可以吃了！”
“你脑子才烧坏了！老榆又不是用来吃的！”
柳莹气鼓鼓的。
“嘿！你是傻子吗？鸡本来就是养来吃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不和你玩了！老榆我们走！”
柳莹很生气，她决定不和这个傻子玩了。
“不玩就不玩，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
小少年也很生气，鸡本来就是养来吃的！于是他也道。
——
瀑布下去有条小河，是刚好能淹没大人的水位，所以大人们都不让他们到河边去玩。
于是一堆参差不齐的小萝卜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河水。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
突然，变故突生，一支利箭朝柳莹射去。
瞬息之间，柳莹摔倒，苏余中箭，彼时还年轻的村长脸色大变：“快保护孩子们！”
几息之间，现场大乱，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中箭了。
村子里的猎户开始反击，树上掉下几个黑衣人。
苏余把自己身上的血抹到柳莹身上，叫她躺下别出声，自己则跑远了。
小当家躲在树后全程看在眼里，刚想出声却被叶召连同几人一把把他按住，叶召低声厉声道：“你不要命了！？”
当家使劲挣扎，却因为势多而无力反抗。
村长看着苏余跑远，心里那个急呀，两刀杀了眼前之人，提刀朝苏余方向跑去。
反正不知怎么搞的，等柳莹感觉到声音跑远，当家可以动时，他们就已经打到小河边了。
柳莹起来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苏余背后被砍了一刀，三步作两步，柳莹使劲奔跑，可是也已经来不及了，一支利箭穿身过——
“哥——！！！”
柳莹摔倒在地，“嘭”的一声响起，等柳莹满脸是血爬起来时，河边已经没有苏余的身影了，只剩下倒下的人和站着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
柳莹再度连滚带爬到河边。
什么也没看到。
她哭喊着看向村长：“苏余呢？苏余呢？”
村长只是默默地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
大雨倾盆下，似乎想掩盖所有的痕迹。
“村长！水太急了，回去吧！”
“是啊，说不定那小子命大，早就上岸了呢！”
可是怎么可能呢？
“是啊是啊。”
众人都在劝他回去，可他不敢回去，他有些不敢面对柳莹。
枯藤，老树，流水。
雨下的很急，似乎在呐喊，在发泄它的内心。
一只苍白的手搭在木门上，迟迟不敢推开门。
“叶村长！”
苍白手的主人一惊，柳莹在他身后。
雨哗哗的打在他们身上，柳莹仰起苍白的小脸，
“你有找到我的老榆吗？”
村长心微微静，老榆他略有耳闻，是只鸡崽子。思及此，他蹲下，打着商量：
“我们等雨停了再找，行不？”
“可是……”
柳莹挣扎，不愿妥协。
“老榆一定会没事的。”
村长这样说道。
柳莹挣扎不过他，被带进屋去了。
雨下了一天一夜，甚至到了第二天早上还在下。
“吱呀——”
“昭昭，二莹呢？”
村长推门入，见自己媳妇在忙，便问道。
“在堂厅和淼淼玩呢，怎么了？”
淼淼是村长的孙女，今年四岁。
“没呢。”
村长刚从堂厅过来，压根没看到人。
“坏了，二莹不会跑去找她那只鸡了吧！”
“哐啷！”
“找什么找啊！今早王小子才讲那只鸡被蛇吞了去！”
李昭玉把铲子一丢，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就想要出门。
“诶诶，你安心做饭，我去找！”
村长连忙将人拦住。
——
村长刚踏出院门，就看到王霉子抱着个什么过来。定睛一看，是他家淼淼。
“叶叔，二莹上山去了！”
“将淼淼交给你婶吧，我先去找。”
此刻小雨飘飘，王霉子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水，他着急得话还没说完，村长就道。
“诶，诶！”
王霉子大口喘着气，气还没顺上，就见村长看了一眼和他打招呼的淼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村长赶到后山时，就见众人杵在山脚不动。
村长心里‘咯哒’一下，连忙跑过去，拨开众人一看，看见会动的柳莹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没等他把气松完，一条两指粗的蛇从柳莹腋下钻出。
村长那个心哦，没等他有动作，他弟一把将他拉住后退。
“别，那丫头受了刺激，非说那蛇是‘老榆’，也不知道她怎么抓的。”
村长心下一惊，这刺激可真够大的。
“那你们杵在这干什么呢？我还以为……”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村长弟倒也理解。
“唉，还不是那几个混小子，非跑来凑热闹，和丫头起了争执，说到这就气，三个半大小子打不过一个小丫头！”
村长弟气的牙痒痒。
“咋？”
“非说老榆是只鸡呗丫头手中的是蛇呗！丫头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说到这，村长弟似乎明白了什么。
“……上来就给了陵凇一口。诺，那几个回来了。”
村长弟示意，村长抬头看去，果真三个半大小子向这来。待他们走近一看，村长有点怀疑柳莹是不是也咬了那蛇一口。
那三个半大小子分别是叶召，陵凇和赵元。
陵凇就是后来的黑风寨当家。
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伤，其中陵凇伤得最重，毕竟不止被咬了一口。
人群传来些许骚动，原来是柳莹抱着，不，掐着蛇朝村长几人走来。
看见柳莹走过来，仨小子下意识往两大人身后躲。
没出息！
村长弟暗道。
等柳莹走过来，村长才看清她手中的蛇。
山神蛇。
老一辈口中的蛇。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真的。
据说它性格凶残，无毒但喜食毒蛇。
但，
村长瞅了瞅某人手中的温顺的家伙。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认错了。
但是，颜色，身形，眼睛都对上了，没道理不是吧？
“叶村长，我找到老榆了。”
柳莹将蛇举高，吓了村长一跳。
“哦哦！二莹有没有受伤啊？”
人到了跟前，村长才反应过来，只见柳莹摇了摇头，于是村长大手一挥，招呼众人各回各家各吃早食去了。
……
月西移日东升，约卯时一刻，当家的房门被敲响。
“嘭嘭嘭！嘭嘭嘭！”
“陵凇！陵凇！”
门外的人大喊。
“怎么了这是？”
当家打开门，没好气说道。
“咳，村长找你有事。”
赵元停在半空的手迅速收回。
当家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骂人的话噎在口中。
——
“唉——”村长叹了口气，看向当家，“二莹出去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
当家有些委屈，说好的就他知道呢？说好的过些时日呢？
当然细想肯定不可能的。
“嗒嗒。”村长敲了敲桌子，推出一封信，抬头看向窗外，又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不小了，有些事情，”村长摇了摇头，“自己也知道怎么决定比较合适。”
柳莹信上说她北上游历，归期不定，让大家安心。
听了村长的话，当家罕见沉默了。
村长也不是想要听当家的回答，话落音后沉默了一会儿，他就离开了，留当家一人沉默。
————
“姑娘也是去看那北风城的残影荷吗？”
“不是。”
一辆普通的马车在大道行驶，嗒嗒嗒嗒的，车夫有事问两句车内的人。
“听说那残影荷虽残败，但也有一番意境，许多文人墨客，江湖人士都为之题了不少诗呢！”
“嗯。”
车夫眨了眨眼，没再讲话。
马车一路北上，几天后，终于来到了一座城前。
阳丰城。
“姑娘，阳丰城到了，此地不允许外地车子进入，劳您下车。”
车夫停车在城门不远处，喝道。
一只手掀开车帘，一身白衣，戴白色笠帽女子下了车。
帽沿白纱很长，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这种形象在阳丰城很常见，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车夫去接客了，期待着有没有客人想要南下。
白衣女子轻扶笠帽，微抬头，看向了热闹的城门口。
此人正是柳莹。
第一站，阳丰，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