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林语胜坐在屋内，身体时不时地颤抖，冷汗浸湿了全身。
他对着母亲缓缓摇了摇头，递去一个求饶的眼神。
“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连带着“砰砰”的砸门声，那是有人在踢他家的门，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
屋外时不时传来大喊。
“林语胜！你这个畜生！还钱！”
“小混蛋！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
“小杂种！再不出来等着明天全家出门被车撞死！”
不一会儿，所有人统一了口径。
“林语胜！还钱！林语胜！还钱！……”
声音之大，整栋楼都听得清晰，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的砸门声。
屋外围观议论的人越来越多。
有邻居从门口探出头说：“这家子啊……我昨天才瞧见他们一家三口在屋内呢”
有人打听情况“这家子咋欠了这么多人钱，是拿着钱干啥去了”
“还能干啥去？赌鬼一个，欠了一屁股债输完了……”
“那确实是一家子畜生，拿着别人的血汗钱去输，这会儿躲起来……真不是个东西！”
林语胜的母亲忍无可忍，走上前去，打开门。
谁料一只脚正要朝门上踹，一个踹空，脚没收住力，径直踹到了母亲身上。
母亲吃不住力，一屁股瘫坐在地，捂着肚子，面色铁青，半天说不出话。
林语胜瞪大双眼，眼中有血丝涌起，大喊一声：“妈！”
他急忙跑上去扶着母亲，轻声问“妈，你没事吧？”
母亲脸上的皱纹拧在了一起，痛苦的神情僵在脸上，说不出一个字来。
林语胜火急火燎地招呼一旁的弟弟“小明，赶紧！先带妈去医院！”
弟弟林语明也知事态紧急，二话没说，背起母亲，从围观众人让出的道路中间匆匆下楼。
临走前，他双目充血，死死地盯着出脚的那人，那是他的大伯，林刚。
林语胜眼神如刀，额头青筋跳动，狠狠地剜着大伯林刚“如果我妈有三长两短，你拿命赔！”
林刚自知理亏，讪讪的说“谁叫你们半天不开门的……”
债主们自顾自地走进房间坐下。
这些都是林语胜的亲戚，大伯大姑一家、三婶、四姨、表叔、舅舅……
三婶率先开口“林语胜，你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
林语胜坐在一群人的对立面，冷笑一声“呵！当初我赚钱的时候，是你们一个个找到我妈非要投钱进来吧？分钱的时候一个个的夸我，捧我，请我吃饭，如今亏了钱，就迫不及待地上门打砸我家，还打伤我妈？”
“这是个什么道理？”
他指着四姨“四姨，我还叫你一声姨，你想想去年光是在我这分的钱怕是十万都不止了吧？如今只是因为三万块，你就撕破脸喊我畜生杂种？你还要点脸皮吗？”
四姨眯了眯眼，尖酸刻薄的嘴脸立刻露出来“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话一说，亲戚们纷纷附和。
“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四姨见众人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接着说“再说我说你杂种有问题吗？你和你弟出生到现在你家那个野爹回来过一次？你不是杂种是什么？”
林语胜闻言立刻面色涨红，拳头紧握，指甲过度用力几乎嵌进了肉里。
四姨越说越起劲“如今撕破脸我也不怕告诉你，村里人早就在议论你妈作风有问题，你想想她一个女人，凭什么能养活你们兄弟二人，还给你们买了套房？”
林语胜脖子脸上青筋尽现，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有种的，你再说一次！”
四姨脸上满是轻蔑“怎么？你还想打我？如今欠债的都成大爷了是吧？”
大伯也跳了出来“姓林的，别给我们扯那些没用的，你就说你什么时候还钱！”
林语胜正要发作，门口一个青春靓丽的女生牵着一名男子的手缓缓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转移到女生身上。
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盯着女生“钟雪，你……”
钟雪面无表情的说“正好，林语胜你也在，我过来是和你提分手的！”
“为什么？钟雪，我们不是说好要结婚的吗……”
钟雪冷笑一声“为什么？你输了两百万！你连房子都抵押了，拿什么娶我？靠你那月收入五千块钱吗？”
她脸色变得决绝“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再赌了，你不听！也好，我们俩到此为止吧……我不想以后孩子出生连奶粉钱都要四处去借！”
林语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不自觉地发抖“可是……我们从初三就认识……十年了！”
钟雪似是想起一些往事，双眼变得通红“你也知道十年了，我都已经23岁了，你也25了……为什么还要像个小孩子一样？”
林语胜上去握住钟雪的手，双手颤抖，眼神恳求“拜托！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我保证再也不赌了！”
钟雪一把甩开他的手，眼泪不自主地滑落“别碰我！没机会了。”
她低下头，眼神变得飘忽，轻声说：“我怀孕了，他的。”
林语胜如遭雷击，被钟雪甩开在空气中的手迟迟僵着，动也不动。
直到两人离开了，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四姨连忙朝钟雪追了上去，大喇叭般的嗓子在房间里都听得见。
“幸好你离开了林语胜啊，我跟你说，那就是个小杂种，他把我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大伯推了林语胜一下“嘿！说话啊！愣着干嘛？欠我们的钱啥时候还？”
林语胜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下瘫坐在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从去年赢了一百多万后，已经戒赌很久了……
直到那天，钟雪揽着他的手逛街时，提了一嘴，这个包真漂亮……
那是一个gucci包包，标价一万多。
他心思一动，想到了赌博。
于是踏进了西海市老城的赌场，按照以前赢的套路，每当连续开出7次小后，他就开始追大，一千，两千，四千……
可这一次，幸运女神不再眷顾他，连开了十八手小，他输光了所有，还抵押了母亲的房子，欠了七十多万……
明明只是想给钟雪买个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怎么就输红了眼？
众人像推不倒翁似得对他不停左右推搡。
“说话啊！欠的钱什么时候还？”
“老赖！说话！今天要不给个答复，别想出这个门！”
“……”
眼泪无声滑落，林语胜呆若木鸡，怔怔地看着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利益面前，亲情竟是这么不值得一提……
忽然，他放弃了抵抗。用嘶哑的嗓音开口说：“三天！三天时间我要是还不上，用命赔给你们。”
众人停止了推搡，半信半疑地看着林语胜。
四姨转了回来，像个大发慈悲的好人“好！我们就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们必须要见到钱！不然就去警察局告你，让你坐牢！”
亲戚们气势汹汹而来，又一哄而散。
可他们没想过，山穷水尽的林语胜怎么在三天时间凑齐他们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