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深蹙了蹙眉，冷冷地看着赵璃问道：“你妹妹是谁？”
楚蓁原本还以为这其中有什么二女争一男的狗血过往，正竖着耳朵听，不想竟然是这个走向。
她表情古怪地抿了下唇，与她大哥互看了一眼。
哦豁~
楚时聿摊了摊手。
赵璃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异常狰狞，阴毒如蛇，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喃喃道：“是了。宁玥自小就长得像妹妹，你却全然不曾看出来……”
“你不记得她，你竟看都不曾正眼看她……”
望着平静中带着一丝癫狂的赵璃，那些宾客不由打了个寒颤。
“赵璃，都是因为你！”姜王妃突然爆发了，歇斯底里地指着二楼的赵璃，“要不是你私底下派人去岭南，我们又怎么会露了马脚？！”
赵璃神情倨傲地看着姜王妃，反斥道：“你好歹也是雍王后裔，却跟个市井泼妇似的，简直可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左右不过一死也。”
姜王妃一张脸涨得通红。
“来人！”顾危不耐烦看她们狗咬狗，“把他们都给本世子押下去！”
他一声令下，就有一队赤麟军将士如潮水般涌入，要把赵璃、姜王妃以及姜承业等人押下去。
“殿下……”孙晋鹏连忙扯了扯韩熙元的袖口，想说不能让顾危把这些前朝余孽带走，他们得把人犯给抢过来才行，韩熙元也可以将功折罪。
然而，韩熙元像是三魂七魄掉了一半似的，毫无反应。
机会稍纵即逝，孙晋鹏只能眼睁睁地几个首犯被押走，心中扼腕不已。
陆长振几次欲言又止，终究由着赵璃被押走了，整个人在这短短的一炷香之间似是苍老了许多。
畅音阁内一时沉默。
众人都在消化方才发生的事，隐隐有种这大祁又要变天的感觉。
出了这等事，靖南王府和陆家都免不了失察之罪，更何况，两家还有子女流有前朝余孽的血脉——就算顾、陆两家容得下，皇帝那关也不好过。
顾危环视着表情各异的众人，与裴锦之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由顾危开口道：“各位大人，大胤朝余孽潜伏五十余载，姻亲、势力盘根错节，并不仅仅姜、肖两家……”
此言一出，令众人心头一凛。
的确。
只这些年，姜、肖两家至少与数十家联姻，不仅是姜、肖两家有女儿嫁入别家，别家也有女儿嫁入姜、肖两家为妇。
一名头发花白的武将忍不住说道：“何家也娶了姜氏女，镇守苍梧城的何高志不就是姜王妃的表弟吗？”
那么——
何家是前朝余孽吗？
亦或者也似靖南王府与陆家一样被蒙在了鼓里？
“肖繁现任益州布政使，肖家那么多庶女，与不少人家都有联姻。李兄，我记得你家表弟是不是娶了肖氏女？”
“赵氏余孽竟然坐到了封疆大吏的位置，这益州怕是贼窝了！”
“……”
众宾客如躁动的蚂蚁般窸窸窣窣地骚动了起来，心中似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束缚住，那张网还在不断地收紧再收紧……
“肃静！”顾危没好气地用扇柄敲了扶手，声响不大，但阁内总算又安静了下来。
顾危接着道：“此事事关重大，今日本世子也不留各位了，各位即刻启程，回去后，着令各家自查。凡查到前朝余孽，即刻上报本世子。本世子今日可以向众位允一句话——”
“不知者不罪，有罪者必罚当其罪。”
这位顾世子的这句话未免托大了吧？！不少宾客皱起了眉头，表情渐渐凝重。
在场的官员中可不仅是南境的官员，还有江南各州的官员，顾危作为靖南王世子管得了南境，还管得了其它各州吗？
连心神不宁的靖南王都品出了几分不对：这逆子不会真的想要谋反吧？
靖南王嘴巴张张合合，却是一句斥责顾危的话也说不出来。
否决顾危，就意味着他得亲自上京向皇帝请罪。
顾危不会弑父，可皇帝万一认为他勾结赵氏余孽，干脆就赏他一杯毒酒呢？
靖南王身边的顾勉眼珠子微微一亮：大哥既然当众发出豪言，那意味着，自己这个“不知者”便是无罪的吧！自己这条命保住了！
“好一句‘不知者不罪’！”这时，韩熙元终于回过神来，霍地起身，一掌重重地拍在了茶几上，语气冷得几乎掉出冰渣子来，“顾危，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放此狂言？！”
“还是说，你想收买陆家？”
韩熙元危险的目光在顾危与陆长振兄弟之间来回巡视着，一手紧攥成拳。
陆长振与陆四老爷皆是不做声，似在思量着什么。
一旁的孙晋鹏一颗心像是浸了水似的，一点点地沉了下去：顾危何止是在收买陆家，同时也是在明目张胆地对着其他各家示好！甚至丝毫没有避讳大皇子的意思！
只是想想，孙晋鹏就觉得心惊不已，不免怀疑顾危难道对大皇子动了杀机。
他们此行不过带了两百锦衣卫随行，若是顾危要下杀手，大皇子与自己能躲过吗？
更何况，陆家是闽州总兵，掌闽州兵权，一旦闽州投效了顾危，那么闽州与南境便连成了一片么，彼此相依……
孙晋鹏简直不敢想下去，脊背出了一身冷汗，浸湿了中衣。
韩熙元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可他作为大皇子，这些话却不得不说，否则皇家的威仪何在！在场的这些人又会怎么看待他？！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气氛中，一阵低低的笑声突地响起，犹如清风拂过花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