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吹，一股血腥味便挥之不去地萦绕在众人的鼻端，令人呼吸一滞。
“府医，我父王到底是中了什么毒？”顾勉眉头紧锁，着急地问道。
刘府医一个头两个大，为难地说道：“这个……小人习医几十年，擅治伤寒温病、调理脾胃，对于这毒药，小人只是略通一二。”
“若是能搜检王爷今日所进的吃食，也许能确认……”
姜王妃努力地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紧：“王爷的早膳是和我们一起吃的，王爷吃的东西，我们也都吃了。”
“也只有……”
说着，姜王妃朝靖南王旁边的案几看去，此时正式的菜肴还没上，案几上只摆着酒水以及几样瓜果、点心。
刘府医仔细地把案几上的那几样吃食全都检查了一遍，还用一根筷子沾了点酒水，嗅了嗅，又舔了舔……
畅音阁内的众人都看着府医的一举一动，惶惶不安，也不敢再动他们手边的吃食。
“王妃，毒是下在了酒水里。”刘府医面色发白，斟酌道，“这毒应该是一种名为紫冠草的毒草。草中提炼出的汁液无色无味，只带有一股子淡淡的竹香，而王爷今日喝的这种竹叶青酒恰好掩盖了紫冠草的气味。”
“紫冠草的毒性很强，只需一滴，便可致人性命，亏得王爷刚刚喝的酒不多，吃的糕点里又有艾草，暂时缓解了毒性，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闻言，宾客们一阵骚动，坐立难安。
好几人惊慌失措地喊着：“我也吃了这竹叶青酒。”
“我们不会也中毒了吧？”
“可我并不不适啊。”
“……”
骚乱间，一个机灵的管事妈妈从宾客中也拿了几壶竹叶青酒过来，让刘府医一一检查。
“没有毒。”刘府医很快摇了摇头，“这几壶酒中都没有毒。”
宾客们皆是松了口气，而顾勉心中一阵后怕，随即又庆幸：方才若非他下去写百寿图了，父王怕也要招呼他一起喝竹叶青，弄不好，他可就魂归西去，没命了。
“刘府医，这紫冠草之毒可能解？”顾二老爷着急地追问，“我大哥可还有得救？”
刘府医无奈地蹙眉，再次躬身作揖：“二老爷，王妃，小人不擅解毒，也只能以汤药为王爷催吐，再扎上几针压制毒性，实在是无力为王爷解毒。”
“幸而王爷底子好，应该能撑上三五天。还请王妃尽快为王爷另请名医。”
说话间，刘府医的额头止不住地沁出冷汗来，不敢抬头，等待着主子们怒火降临。
“废物！真是废物！”靠在椅背上的靖南王虚弱异常，只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已是喘息不已，似乎随时会断气似的。
姜王妃连忙去安抚靖南王，又对着刘府医吩咐道：“你快去开方熬药为王爷催吐。”
“成妈妈，你去令人把城中的名医都请来。”
“快！”
刘府医以袖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恭声应命，步履匆匆地与成妈妈一起退出了畅音阁。
下一刻，大皇子韩熙元优雅地站起身来，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王妃，”韩熙元彬彬有礼地对着姜王妃道，“今天本是王爷大喜的日子，不想出了这等意外，王爷的尊体要紧，我就不叨扰贵府了。”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提出告辞，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然而，姜王妃还没开口，就听下方一楼的顾危抢先一步开口反对：“不许走！”
“今日没找到下毒害我父王的凶手前，谁也不许走！”
顾危的语气霸道强势，不带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阁内的气氛更为冷凝、压抑。
一个留着美髯的中年男子重重地拍了下茶几，不快地对着顾危质问道：“世子此言何意？莫不是怀疑那个下毒之人在吾等之中？！”
“不错。”顾危一派坦然地说道，直直地迎上了对方愤懑不平的双眸，“靖南王府守卫森严，这几日为了寿宴，更是调来了南境军戒严，可谓铜墙铁壁。”
“本世子敢说，往父王的酒壶里下毒之人必在这王府之中。”
中年男子只觉一口气憋着吐不出来，直想发作，却感觉袖口一紧，身边的同僚默默地给他使着眼色，示意他莫要做这个出头鸟。
中年男子讪讪道：“世子说的是，找到凶嫌最是要紧。”
其他宾客不安地朝周围看了看，既害怕人群中藏着不知名的凶徒，又担心靖南王府不肯放人。
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轻易得罪靖南王府，只是窃窃私语，不敢出声质疑顾危——毕竟身为世子的顾危，那可是南境的半个主人。
“大皇子殿下，”顾危的目光转而望向了韩熙元，唇畔噙着一抹傲慢的笑容，“这驿馆哪有王府舒适，不如殿下干脆在王府小住，殿下以为如何？”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大皇子，想看看他会如何应对，是妥协，还是拒不合作。
韩熙元神情一冷，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一切是否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又或者，靖南王父子知道父皇有意收回藩王兵权，所以故意闹这么一场，借题发挥……
万千思绪一闪而过，韩熙元捏了捏拳，最终决定先静观其变。
他又坐了回去，微微一笑，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说道：“敢问世子对于如何彻查此案，可有了头绪？”
“我此行是奉皇命来贺寿，明日必须启程回京向父皇复命，皇命在身，不能耽误，还望世子见谅。”
“还是说，世子怀疑是我给令尊下毒？”
韩熙元的语调并不激烈，却难掩挑衅之意，从容地望着顾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