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陆成因咬牙切齿地说道。
形容间难掩狼狈之态，抬眼仰望着正前方的楚蓁与裴锦之，不由想起那日在云居寺被楚蓁掀翻的事，脸色发青。
那褐色的瞳仁中，有羞恼，有怨恨，有窘迫，又夹杂着难以平复的愤懑，汹涌难捺。
裴锦之是故意的吧！
故意让他的妹妹当众羞辱他，让他在大庭广众下被一个女子打得狼狈不堪，让他无地自容！！
“与我说过这种话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猜，我会不会怕？”裴锦之温文一笑，优雅如斯，没有丝毫动容，与前方仿佛落水狗般的陆成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方不远处，裴如绯轻巧地自二楼一跃而下，冷冷地看着陆成因，右手依然紧握着她的刀，刀尖下垂，指向地面。
“……”陆成因一时哑口无言，面上掠过一抹煞气。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裴锦之揽在楚蓁纤腰上的那只手掌上，眼神瞬间变成有形的冰刀般。
这一幕，对他来说，何其刺眼，何其讽刺！
宁玥心里没有他，他们此生都不可能在一起。
原本，他想着，好歹宁玥可以如愿以偿，与大皇子携手共度一生。
然而，事与愿违。
宁玥没能与大皇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成了大皇子的侧妃，不得不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他这趟来南武城本是为了见大皇子的，可方才看到楚蓁与裴锦之的那一刻，理智瞬间被怒火焚烧殆尽。
凭什么……凭什么他与宁玥都沉沦在不幸的泥潭中，楚蓁却能称心如意，与裴锦之双宿双飞！
天道不仁，天道不公，怎么能这样待他，这样待宁玥！
这一瞬，陆成因眼底浮起浓浓的恶意。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膝头的尘土，微眯眸子注视着楚蓁，眼角眉梢愈发凌厉森然，嘲讽地说道：“楚蓁，在裴锦之的羽翼下，你很得意吗？”
“看你不能得偿所愿，我是挺高兴的。”楚蓁凉凉道，也没打算跟陆成因客气，直刺对方的痛点。
陆成因的呼吸浓重了几分，表情愈发阴冷：“楚蓁，你以为你就得偿所愿了吗？！”
“可笑。你不过是捡了宁玥不要的‘东西’而已！”
“若非宁玥与大皇子相恋，若非宁玥不愿嫁给裴锦之，若非你二叔逼着你嫁给裴锦之，你会有今天吗？！”
“你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你以为裴锦之会倾慕你吗？他不过是可怜你罢了，你们俩不过是被一纸婚约绑在一起的可怜虫……”
他越说越激动，形貌癫狂，只想在楚蓁与裴锦之心中埋下一根刺。
周围一片肃静，唯有他尖锐的声音分外刺耳，气氛中平添一丝冷意。
“够了！”陆成熙几乎不认识这个三堂兄了，扬声打断了他，“什么可怜不可怜的！我爹和我娘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是好好的！”
陆成熙觉得陆成因简直疯魔了，难怪娘私底下说三哥就是个不可救药的恋爱脑！
陆成熙心中无力，眼角瞥了瞥一旁唇角含笑却目光冰冷的裴锦之，为三哥捏了把冷汗。
“让开让开！都让开！”这时，南武城的衙差们终于姗姗来迟地赶到了，“刚才是谁在这里斗殴来着？”
为首的班头一边吆喝，一边粗鲁地推开了围观的人群，立即注意到了握着长刀的裴如绯，皱了皱眉头。
班头正要喝令衙差们将这执刀的小丫头拿下，却瞟到了旁边还有一道眼熟的身影，眨了眨眼。
这是——
“刀爷。”
班头露出谄媚夸张的笑容，快步跑到了小刀跟前，连连拱手，“也不知这里是出了什么事？”
小刀是顾危的小厮，这城中上下当值的官兵就没几个不认识他的。
“小事小事。”小刀摆了摆手，打算打发了他们。
可楚蓁却有异议。
“这人当街行刺靖南王的贵客，实在是胆大包天，难道不该押去衙门大牢，择日受审吗？”楚蓁笑眯眯地说，一双笑眼弯出危险的弧度，又带着几分寒芒出鞘的锋利之感。
“你敢？！”陆成因气急败坏地拔高了嗓门，又对着班头等人示威道，“我陆家也是来给王爷祝寿的贵客，本公子倒要看看谁敢擒拿本公子！”
真是个顽劣不堪的世家子弟啊！楚蓁心想，笑容愈发甜美，叹道：“陆三公子还真是目无法纪啊。”
“吃一堑，长一智。你这样的人就该受点教训。”
接收到楚蓁的眼色，后方的裴如绯毫无预警地出了手，一个掌刃狠狠地劈在了陆成因的后颈上，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和停留。
陆成因头一歪，便晕厥了过去。
“我就敢！”裴如绯昂了昂小巧的下巴，对着晕厥的陆成因不轻不重地吐出这三个字。
小刀不由缩了缩脖子，深觉这娇娇小小的裴家六小姐实在是太凶猛了！
他对着班头打了个手势，吩咐道：“班头，把这刺客先押去大牢关着吧。”
班头从小刀的态度也能猜出这位白衣公子的身份不简单，而这位倒在地上的陆三公子怕也出身显贵。
但这些贵人之中，也依然有高低之分。
班头恭恭敬敬地抱拳应道：“是，刀爷，小的这就把这名‘刺客’押去衙门。”
地上的陆成因被两个衙差粗鲁地拖了起来，陆成熙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化成一声叹息，心道：让三哥稍微吃点苦头也好。
与此同时，那些衙差们也开始驱赶周围看热闹的路人，让他们别在这里堵着路，该干嘛就干嘛去。
没一盏茶功夫，这条振兴街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路边的那些摊贩、货郎也再次吆喝了起来。
楚蓁能注意到路上还有一些好奇的目光在朝他们这边打量。
她探头朝街道两边那些卖杂货的摊子看了看，突然一把牵起了裴锦之的手，就往右前方的某个摊子小跑过去。
两人在七八丈外的摊子前伫足，楚蓁指了指摊子上各式各样的面具，笑眯眯地说：“挑一个你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