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大伯一家说带我们去镇上玩，没想到是去和人牙子碰头！”沈云舒抱着妹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说……说是要给我们姐妹仨都卖了，让我们伺候人去，以后也再回不来了！”
赵有才目瞪口呆，震惊过度之下，他甚至觉得有点平静：“还不是卖一个，是卖仨？”
沈云舒大哭着点头。
沈云瑶抹着眼泪悲愤地补充道：“卖十八两！”
几个村民吃瓜吃得兴致高涨，都忍不住指指点点起来。
赵有才这下听明白了，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沈大壮这个畜生不如的家伙，连自己亲侄女都要卖！
还好几个孩子命大，自己跑回来了，不然到时候不仅是沈家要闹得不可开交，说不定整个村子都要被牵扯进去。
“张大妹子！三个丫头！这件事情村长一定为你们做主！”
赵有才气得脸色铁青，咬着牙嘴唇紧闭，双眼瞪溜圆，说着就出发往沈家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村里原本就是个十分显眼的事情，家里不是很忙的都擦了擦手出来凑热闹。
“啥？老沈家要给丫头卖去做下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没多久整个怀富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家里什么活都给先放下，要去沈家瞧个明白。
赵铁牛则是按吩咐去寻人，找到沈三康的时候，他正坐在田埂边上盯着自己的脚趾头发呆。
“大丫她们仨都要被卖了你还有心思搁这儿玩脚丫子呢？赶紧回去！”
“啥？”沈三康一脸茫然，“咋回事儿啊？卖给谁啊？”
赵铁牛听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瞧瞧这说的什么话，卖到哪里是重点吗！换做自己知道孩子要被卖掉第一反应就杀人，这个沈老三真不是个东西。
“呵，咋回事，你去问你的好大哥咋回事儿吧！”说着啐了一口唾沫就走了。
沈三康回到家里的时候，整个院子里密密麻麻全是人，他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
“沈老头！”赵里正的声音中满是怒意，“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三个娃娃都是你老沈家的血脉，就这么卖给人牙子？”
陈氏在边上急着大叫：“别管那三个贱丫头了，我的孩子呢！还没有回来！”
里正心中一惊，这个沈老大竟然想一口气把五个孩子都卖掉！
一旁的周老婆子拿起笤帚就要往陈氏身上抽，“好你个小娼妇！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都说了晚一点就回来了！非得要整个村里人看咱家的笑话！”
陈氏平日里很注重自己打扮，脸上都还要打胭脂，但这会儿的她披头散发，看起来十分狼狈，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看啊！那就让大家伙都来看！”陈氏歇斯底里道：“我苦命的儿啊！都怪娘嫁到了这么黑心烂肺的一家！”
沈建山嘴巴张了又合，他方才已经和这二儿媳解释过了不卖她家的孩子，只卖老三家的。
但是这会儿院子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着赵里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他也不敢再开这个口，不然村里人一人一个唾沫星子都能给自己淹没了。
不知道人群里是谁说了一句“沈老大回来了。”
原本挤来挤去的村民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大伙瞧见了被姜氏搀扶着的沈大壮，不仅二房的两个孩子回来了，大房做学徒的沈大车和沈大壮也一并回来了。
当然，还有人群中的沈三康。
陈氏看到孩子回来了，嗷地一声冲了上去，沈刀和沈美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好饿，还被大伯娘甩了几个巴掌。
“我的儿啊！你这是咋回事啊！”周老太婆眼看着自己最心疼的大儿子站都站不住，着急坏了。
姜氏看着院子里乌泱泱地一片人，心中暗叫不好，赶紧要将自己撇干净：“还不是都怪娘！都是娘那天说要给三个赔钱货卖了，大壮多听您的话呀！”
都说一张床睡不出两样人，沈大壮马上就知道自己这婆娘在打什么主意。
“对！都狼的做！都狼嘬的！”
但他这会儿门牙都被打掉了三颗，说话漏风，喉咙也发不出什么太大的声音，围观的众人只听懂了一个对字。
一下子周老太婆成为了众矢之矢。
“你这个烂心眼儿的白眼狼！明明就是你想给几个贱丫头卖了给大车娶媳妇儿！这个时候想怪到老婆子头上？看我不抽死你！”
姜氏平时好吃懒做惯了，膀大腰肥哪里是周老太的对手，但她这会儿可不能松口，若是让别人知道以后给儿子娶媳妇儿的钱是卖侄女换来的，只怕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过来了。
“就是你说的！大丫不乐意嫁给王婆子家小儿子，当时院子里的人可都听到了！”
吃瓜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情，原来这周老婆子是认真的。
沈云舒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到现在为止她一句话都还没说，沈家就已经自己闹了起来。
只怪这一家子人平时就喜欢互相算计，早就看对面不顺眼，现在沈家已经有了间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可能再拧成一股绳了。
不过这样还不够，她得抓住这个机会，不然只要身在沈家的一日，就会被多惦记一日。
“大伯说有了这十八两银子，正好凑够四十两，给大车哥娶个镇上的媳妇儿！”
沈云舒这句话并没有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反正让现场安静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接着就是周老太大声尖叫：“什么！你们大房哪来的这么多钱！是不是偷了公中的！”
那可是四十两银子啊！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四十两银子！
“好你个沈大壮！你骗我说是十五两！原来是十八两！”姜氏一边和婆婆扭打着，一边还不忘给丈夫踹上两脚。
沈大壮疼得龇牙咧嘴摔倒在地上，沈力才八岁，体重还不到爹的三分之一，根本扶不起来。
沈大庄火冒三丈地叫嚷着，“四十两银子都给大哥一人娶媳妇儿？我的呢？”
就连陈氏也慌慌张张拉着孩子回自己屋子，想看看自己藏在墙角的铜板还在不在。
这会儿赵里正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比自己想的还要麻烦。
“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