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强烈，斑驳地洒向大地。
树上，蝉鸣一刻不停。
就连空气，都显得格外焦躁。
鲤鱼门，胜记茶餐厅外。
自从黑色奔驰商务车到来，原本三三两两的古惑仔，纷纷回到路边的面包车里。
所有人瞪大眼睛，紧张地盯着茶餐厅的大门。
一些有经验的红棍打仔，开始往拿刀的右手上，缠绕白毛巾......
餐厅内，大圆桌坐得满满当当。
除了和联胜叔父辈以外，只有林怀乐、大d两个晚辈。
二人的座次也有区别。
林怀乐作为临时话事人，坐在邓伯旁边，属于上座。
而大d作为受审对象，坐在靠门的下座。
两个人，隔桌相望。
至于大埔黑、火牛、鱼头标这样的堂主，全都坐在周围的卡座里，没资格上大圆桌。
再低一辈的东莞仔、阿泽等人，连进入茶餐厅的资格都没有。
社团辈分，可见一斑。
只有一个例外——吉米仔。
作为社团的第三代，吉米原本和东莞仔他们一样，没资格进来。
但整个和联胜都知道，龙根年纪大了，官仔森又是出了名的烂仔，两个人都不管事。
上海街真正的坐馆当家，是人家吉米！
于是，破例让吉米仔，陪着官仔森坐在边缘的卡座里。
大圆桌上。
所有叔父辈的面前，都只有一支装着海水的玻璃杯。
唯独大d和串爆不一样。
大d哥刚一落座，串爆就让鱼头标上了两杯咖啡。
白色骨瓷的杯子，托盘里还有一只小银勺。
两厢对比，简直是啪啪打脸！
一圈叔父辈，脸都绿了！
只有串爆捏着砂糖包，笑嘻嘻道：
“大d哥，要不要加糖啊？”
桌子对面，老鬼奀气得大吼：
“串爆！为咩大d饮咖啡，我们喝海水啊！？”
“q！喝海水你不满意啊？”串爆一声冷笑。
“老鬼奀，你不要同我大呼小叫！上次从湾仔警署出来，大d哥请我去铜锣湾马杀鸡！金鱼缸你有没有见过啊？里面有几十个大波妹走秀，像金鱼一样游啊游啊游！我中意边个就挑边个！我中意几个就挑几个！哇！快活似神仙呐！”
“老鬼奀，我认识你几十年，不要讲金鱼缸啦，你连楼凤都没有请过我啊！挑那星，自己一毛不拔，还想饮我的咖啡啊？上次湾仔警署的司法咖啡不够你饮啊？孤寒鬼！”
“你...”老鬼奀气急。
金鱼缸、马杀鸡、大波妹走秀？
一瞬间，他想到了铜锣湾皇宫夜总会！
是了！
那家夜总会，原本是靓坤的场子！
这些花活儿，都是坤哥想出来的！
丢！
老鬼奀脸上发烫，啐了一口。
“69岁还去马栏找鸡？想死啊扑街！”
这一次，串爆罕见地没有回怼，而是看向龙根。
“哇根哥，你我同年，都是69岁！边个不知你最中意叫鸡啦！老鬼奀咒你死啊！”
“你放屁！”眼看着老鬼奀、串爆又要打起来，龙根也直翻白眼。
桌子对面的林怀乐，赶忙打断道：
“各位，我们和联胜今天召开大会，是有要事商量，容我讲几句吧？”
全场安静下来。
只有大d斜着眼，阴阳怪气地嘀咕道：
“一桌都是叔父辈，偏偏跳出个癞蛤蟆......”
“嗯？”串爆立刻响应。
“是啊是啊！癞蛤蟆装青蛙，呱呱呱呱呱！”
“哈哈哈......”周围的人全都笑起来。
林怀乐脸色铁青。
他哪里听不出来，大d是在说他。
串爆这个狗腿子，就更过分了！
大d只是小声嘀咕，串爆却是大声喊！
可就算这样，林怀乐还不能说他什么。
长辈调笑晚辈，很正常的嘛！
哄笑声中，林怀乐极其尴尬。
就在这时，坐在主位，一直默不作声的邓伯开口了。
“阿乐，你继续讲，今天开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这一句，现场又安静下来。
邓伯的权威，毋庸置疑。
林怀乐点点头，恭敬道：
“邓伯，好多字头来找我，对我们和联胜非常不满！”
“噢？”邓伯一脸诧异。
“我们和联胜招牌好亮的，人缘都好好的！为咩不满呐？”
林怀乐瞥了一眼，叹气道：
“还不是因为大d哥，和他儿子雷天佐啊！”
“各位都知道，前天晚上大d一家好忙的！荃湾、青山道、九龙城、铜锣湾，四个地方同时开战！我的电话都被人打爆了！”
“好多字头的话事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质问我们和联胜到底是咩意思啊！是不是要开战！我都好难讲的！”
邓伯点点头。
“打打杀杀，当然会拉拉扯扯......”
“阿乐，你不要急，难讲就一件一件讲！今天我们和联胜叔父辈全都到齐，就是要公事公办！”
“是！邓伯！”
林怀乐嘴角含笑，知道这是入正题了！
该说不说，论到狡猾，还得是邓伯！
明明已经跟自己串通好了，他偏要憋到现在，做出一副主持大局的模样，才开口讲话。
林怀乐心中暗道：自己还是不够虚伪，还得跟邓伯好好学！
心里这么想着，林怀乐拿起面前的玻璃杯，正要喝一口......
忽然想起来这是海水，又放下了。
清了清嗓子，林怀乐正色道：
“各位，荃湾是大d的地盘，他在自己的陀地杀人放火，我就不讲了，人各有志！我就先讲铜锣湾！”
“铜锣湾这块陀地，原本是洪兴靓坤的。按照社团规矩，打回来的地盘应该由社团统一分配，开香堂，立堂口！”
“但是大d不肯，咬住铜锣湾不放！为了这件事，蒋天生找过我好几回！一直是我在扛住洪兴的压力！当然了，这些就不讲了，谁让我是话事人呢？多吃点亏啦！”
“现在我只说前天晚上，雷天佐的手下，突然在铜锣湾搞事！”
“飞机、大头、师爷苏，带着一百多个小弟见人就打！十几家社团的小弟，在铜锣湾正常消费，被他们拉到大街上暴打一顿！问他们为什么打人，他们也不说理由！只说一句，不准踏进铜锣湾一步！”
“靠！”林怀乐无奈地摇摇头。
“有时候我真的不理解，雷天佐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以为自己是谁啊？别说港督了，女皇都没他嚣张啊！”
听到这里，全场鸦雀无声。
林怀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除了打人，雷天佐还扫了八家公司！注意，不是场子，是公司啊！”
“包括东星社在内，八个字头的话事人找到我，要我林怀乐给说法！”
“各位，人家都是做正经生意的！铜锣湾是港岛最繁华的地带，到处都是写字楼！人家租个单位做办公室，充充门面！没招你也没惹你！你雷天佐二话不说，直接砸了人家招牌？没道理的！”
林怀乐慷慨激昂，义愤填膺。
老鬼奀适时接话道：
“q！我混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虽然说出来混，要讲实力！但也要讲规矩啊！”
“我们这些人，顶着同一块招牌！不管做什么，都要考虑和联胜的名声！”
“四个地方同时开战，这么大的动作！按理说，荃湾应该事先请示话事人！没有话事人的同意，他就一定不能动手！这是社团的规矩啊！”
“幸好那些社团讲道理，还知道打给阿乐问清楚！万一有哪个愣头青，二话不说直接开战！那就是整个社团的损失了！”
“是啊是啊......”好几个叔父辈开始点头认同。
周围的人，全都看向大d。
从始至终，大d坐在末席，一言不发。
只是耷拉着眼皮，用银勺慢慢搅着咖啡。
看他那个意思，似乎根本就不想解释什么......
见此情景，邓伯点点头，示意林怀乐继续说。
林怀乐把面前的玻璃杯推开，掰着手指头说道：
“十几家社团的小弟，八家社团的公司，都被我暂时安抚下来。”
“但是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人家有损失的！”
“今天上午我收到账单，统计了一下，总共要赔三千万！”
哗！
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