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所有杂音也消失不见......
一种陌生又熟悉，难以言喻的感受萦绕在周身，几乎让她动弹不得。
明瑶的面色霎时变得苍白一片，心脏‘砰砰’直跳，咬住唇猛的回转身去，低头紧紧攥着画册，纸页被她捏出深深褶皱，整个身体都变得紧绷，视线也变得飘忽不定。
怎么会这么巧？
靳旭尧......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城市？！
过往的画面叠影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甚至比她当年经历时更加鲜明深刻，记忆不停扯动着她的神经，内心有种隐隐的钝痛传来......
她阖上眼深呼吸几口气，试图平稳下躁动的心跳。
“他怎么会到现场？一般不都是助理吗......”
孟锦洲暗自思忖，收回目光后注意到身边女人面色不对，细眉微蹙，鼻翼微微渗出汗珠，一副难受的脆弱模样，不自觉的靠近几分，侧过身关心的询问道。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明瑶手抚着胸口，抬头勉强对他笑了笑，“我没事......”
......
跟在男人身后的一男一女面面相觑，不知道靳旭尧脚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只能看到男人的肩膀似乎有些僵硬，背部的肌肉在硬挺的西装之下也有明显的起伏和鼓动。
“靳总......？”戴着眼镜的男人轻声询问道。
靳旭尧敛眸，面若寒冰，迈动步伐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只是眼睛还是黑沉沉的注视着那抹多年未见的纤细身影。
见旁边的孟锦洲和她凑的极近，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女人抬眸对男人微微一笑，靳旭尧的眉目变得阴沉下来，浑身都散发着冷意。
明瑶嘴上和孟锦洲客套着，眼角余光看到靳旭尧走到前排中间的位置坐下，一男一女分别坐在他两侧，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背影，她暗暗放松了一些。
明瑶再也没有了刚刚雀跃好奇的心情，待在椅子上有些坐立难安，只想找个机会提前离场。
徐来穿着一身黑色中式刺绣唐装，银线绣出竹子图案的花纹，长发用发簪束了一个髻，如此特立独行的打扮在他身上却不显突兀，自然而然。
他站在台前拿起话筒，面带微笑的开始说开场白。
“尊敬的各位来宾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是本次拍卖会的拍卖师徐来，很高兴能为大家服务，希望我能给在座的每一位都带来好运。”
“根据拍卖法第四十九条的有关规定，在拍卖开始前由我宣读拍卖规则和注意事项......”
开场白说完以后，大屏幕上很快出现了第一件拍卖品。
“现在屏幕上展示的是书法家史英豪先生的作品《行书七言联》，史英豪先生是国家书法协会成员......下面开始竞价......”
拍卖会的节奏很快，很少有人争夺同一件艺术品，也没有恶意竞价，几轮报价之后一锤定音。
孟锦洲对前面几个作品都兴致缺缺，身子往后靠，两腿交叠，余光扫向身旁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女人，以为她是觉得无聊了，笑着说道。
“拍卖会都这样，有意思的东西都在后面......”
“我刚看了册子，你的那幅作品大概排在十几号，我准备今天把它拍下.......”
这让本想借口身体有些不舒服，提前离场的明瑶闭上了嘴，僵笑着点点头。
“那我提前谢谢了......”
“你的那幅画是我买过最具性价比的作品，很多人看过之后想买，我都没有同意......”
孟锦洲这话倒不是恭维。
他真心实意的为明瑶的才华所倾倒，看着女人秀美的侧脸，内心生出遗憾，他是个活在当下的人，从不回头看。
但若是能提早几年遇见她......
纷乱的思绪被台上徐来的声音打断。
“下面这幅油画是新锐艺术家褚明瑶小姐的作品，褚小姐的作品曾获得了卢奇绘画奖、透纳奖，多幅作品被澳洲美术馆收藏......”
“底价二十万起拍——”
前头一道有如实质的目光看了过来，明瑶飞快垂眸，避开那道视线。
孟锦洲率先举起了牌。
台上的徐来目光调侃的看过去，朗声说道：“三十万。”
亲眼看着自己的画被拍卖，明瑶的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徐来继续说道。
“好的，四十万——”
明瑶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眼睛不受控制的朝前面男人的背影扫去——
不是他。
和孟锦洲竞价的是坐在后排的一位约四、五十岁的贵妇。
分辨不清内心是什么感受，明瑶收回目光，手指不由自主的缠绕起发丝，耳朵听着徐来激情澎湃的声音。
“第一次......第二次......最后一次......”
徐来抬手果断的敲响木锤：“成交！”
明瑶眼神有些恍惚。
一百八十万......
这确实是明瑶卖出的价格最高的一幅画......
几年前被孟锦洲买到的那幅画，和中间商分成之后，拿到手的钱寥寥无几。
孟锦洲先是转身对后排和他竞价的那位贵妇点头示意，然后对明瑶挑了挑眉，桃花眼里带着笑意，伸出两根手指。
“稳稳拿下。”
明瑶赚的不算少，但是花钱的地方也多，想到之后孩子的学费，保姆费，学区房的费用......
明瑶对孟锦洲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柔和笑意。
孟锦洲手摸了摸下巴轻笑道：“以后有什么作品能直接发给我看吗？省的中间商赚差价......”
明瑶知道这是孟锦洲在跟她开玩笑，也笑着说道。
“行啊，我给你凑一个满减活动......”
......
邵姝惠侧头看着身旁的男人，感觉到了他冷漠外表下的情绪起伏，似有风雨欲来的趋势。
“旭尧，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男人眼睛冷冷的看着屏幕，没有丝毫反应，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邵姝惠眉头轻蹙。
台上的徐来介绍着下一个珠宝，声音明显兴奋了许多。
“这是一颗无暇鲜彩粉钻，开采于历史悠久的坦桑尼亚矿区，IF净度，枕形切割，这颗粉钻镶嵌于一枚玫瑰金戒指中央，两侧搭配2颗阶梯型钻石......”
“起拍价八百万......”
这枚钻石显然是全场标王，举牌竞拍的人络绎不绝，手里拿着电话，都以50万元为单位往上加。
“好的Abel，一千万——”
“一千五百万——还有吗？”
孟锦洲也举牌了几次，在价格提升到两千万以后，便轻摇头放弃了。
“好的，二千三百万——”
气氛热烈之际，明瑶也好奇的抬头看着，不知最后会花落谁家。
前面气场强大的男人转头和身侧红裙女子对视一眼，随后红裙女子举起牌子。
“三千万——”
“好的，三千一百万——”
到了这个价位，举牌的人寥寥无几了。
红裙女人再次举牌。
徐来弓腰朝着靳旭尧的方向，脸因为兴奋开始泛红。
“三千六百万......还有更高的价格吗？”
“第一次......第二次......最后一次......成交！”
一锤定音。
明瑶轻呼出口气，垂眸遮掩眼中的复杂神色。
意识到拍卖会即将结束散场，她侧身对孟锦洲低声道，“我到外面等你......”
“成，我很快就好。”孟锦洲还要去登记手续提货。
人群开始起身离场，明瑶没再东张西望，低着头迅速走出会场门口，走进了停车场附近的洗手间，松开紧攥的拳头，手心都是冷汗，不知为何，胃部也开始绞痛。
她打开龙头开关洗了下手，抬眸看去，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细眉轻蹙，眼眸里有一抹显而易见的忧伤。
明瑶擦了擦手上的水，一边往外走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
冷风拂过。
胳膊上的汗毛起立，一种突如其来的预感让她脚步停滞，僵硬的转身向旁边昏暗的通道看去。
男人的面孔一半都隐在了阴影里，神色模糊不清，低沉有磁性的语气里像是淬了冰，嘲讽意味十足——
“孟二是你新攀上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