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诺伊在原地静静地听着林一硕说话。
她双臂自然下垂，低着头，大半张脸都隐藏在厚重头发之后，没有显露出半点情绪。
而林一硕的视角，多年前自己暗恋的人就在眼前。
那些阴暗的想法一直深藏在林一硕的内心最深处，现在他越说越大声，越说越理直气壮。
“对！我就太爱你了！我毕业后都没离开你所在的土地，我还专门申请了留校工作。”
“天知道当我知道我管理的班级要搬到这栋楼了，我有多开心！而这623的阳台，就是你当年坠楼的地方。”
说到最后，林一硕反复肯定自己这腔殷殷的痴情，说着自己这些年的付出。
他四肢被闫诺伊的头发捆得严严实实，完全忘记自己方才吓尿，散发出难闻的臭味，只顾满脸深情地盯着闫诺伊。
“我今天算是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做恬不知耻。”
王乐铮直接气笑了。
他几步上前，攥紧右拳朝着林一硕的脸就是狠狠地几下。
林一硕四肢被缚，哪有什么反抗之力，就像案板上的白切鸡，当下就惨叫起来。
王乐铮也乐得趁人之危，右手肿了，左手又补上，最后还狠狠踹了林一硕几脚。
“要不是你匿名举报，学姐的保研资格哪会被你顶替！”
蜷缩在鬼哭狼嚎的林一硕闻言一顿，他自以为当年他做的这些没人察觉。
“她被三个人那样了，作风严重有问题，哪有资格得到保研名额呐？”
林一硕马上叭叭反驳：“就算我没有写信举报，她早晚也会失去资格。”
“你踏妈德，我今天揍不死你。”
王乐铮怒极，上前提起林一硕的衣领，手里攥了个刚才随手拿的烟灰缸就往林一硕脑门上磕。
“你留校也是文家人要求的，只为守住阵法困住闫诺伊的魂。”
“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告知文家。过去七年每年文家都会支付费用给你。”
“拿着这笔钱，养了两个网恋未成年小女生当女朋友，过年回去还相亲了。”
观今从靠椅上站起来，她歪着头看林一硕被王乐铮打破了头，鲜血横流。
“悠着点，别打死了。”观今拍拍王乐铮的肩膀提醒道。
“他这种人总喜欢说些好听的，冠冕堂皇的话来修饰遮掩自己的恶心。”
“别人眼中的211研究生，大学导员，洁身自好，你这样的类型在相亲市场很受欢迎吧？”
“子栀。录下来了吗？”观今开始挽袖子。
“是的，大人。晚点我加工后和王先生一起发出去。”
曹子栀顺着天花板上的电线蜿蜒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板上。
林一硕被王乐铮揍得鼻青脸肿，双眼淤肿得都难以睁开眼睛。
他艰难地从肿胀的眼睛缝里看见曹子栀穿墙而来。
“你还真的是玄师！”林一硕后知后觉惊道。
“可以吗？”闫诺伊全程静静地看着王乐铮暴揍林一硕，以及曹子栀出现都没引起她的任何反应。
观今瞄了一眼闫诺伊，只轻轻点头。
“什么可以？”王乐铮没懂。
但他深知闫诺伊现在看起来“乖巧”，也不过是受制于观今。
最关键是观今死死拿捏住了闫诺伊。
闫诺伊唇角浮起一丝嘲讽的弧度，鬼力运作，她的长发无风而起，在她身后张牙舞爪。
林一硕整个人被那头发从地上拽了起来，越来越高。
“你不是太爱我吗？让我看看你有多爱我？”
闫诺伊仰起脸，盯着惊慌失措的林一硕。
直到林一硕的头都碰到了天花板，他挣扎地愈发激烈：“闫诺伊，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回答他的是另外一缕筷子粗细的黑发。
那缕头发直接探入林一硕的嘴巴，顺着他的食道往下。
“啊！！！”林一硕全身剧震，生理性的反胃和强行介入的疼痛，让他痛苦地眼眶欲裂。
林一硕眼睛一翻，刚才死命挣扎的四肢重重垂下。
他痛晕过去了。
“吃你，我嫌脏。”闫诺伊淡淡道。
原本缠住林一硕限制他行动的头发直接断裂开来，化作黑气散去。
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有王乐铮看不到。
那缕头发只为掏出林一硕的三魂。
刚才林一硕被闫诺伊在六楼反复丢下，魂魄本来就已经吓离原本的位置。
而林一硕的幽精魂被撕裂成两块，被闫诺伊的头发带走了四分之三。
林一硕七魄里的雀阴直接被闫诺伊整个撕碎。
即便林一硕苏醒后，他这一辈子走几步都会累得喘息，他第三条腿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观今走过去轻触林一硕的太阳穴，她翻看了林一硕所有的记忆。
她动动手指，埋了点小东西在林一硕的身体里后才站起来吩役鬼：“潘子，丢回去吧。”
潘守敬从观今的影子里浮起，他上前嫌弃地拽起林一硕的右腿，轻巧翻过阳台远去。
一路上都听到好像有什么重物挂到树木，电线杆发出的闷响。
“玄师，你刚才承诺的事情，现在能兑现了吗？”
闫诺伊任由潘守敬出入她的鬼域，她按捺住周身不停翻滚的怨气问道。
观今以指代笔，在身前写写画画几分钟才答道：“你得把你的鬼元放一部分在我这，我会还给你的。”
闫诺伊右手指甲暴涨化作利刃戳自己的心口。
一团白色的光团被她整个放进观今的掌心。
“全给你。我闫诺伊相信你。”
看着掌心这团莹润皎白的鬼元，观今眼里闪过意外。
“王乐铮，你随我的役鬼下去把闫诺伊的残骨挖出来。”
观今不是嫉恶如仇的寻常玄师，她的善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曹子栀以古币问路，古老的钱币在她双掌间迅速轮转。
“学姐稍等片刻，你马上就自由了。”王乐铮点点头，跟着曹子栀下了楼。
623里只剩观今和闫诺伊。
闫诺伊沉默不做声，她伸手去接那皎洁的月光。
观今仍用手指推演着什么。
当白天曹子栀找到王乐铮的资料时，观今还没浏览到最后，就发现王乐铮是王醉青的堂兄。
王家还真的是共享同一款眉眼。
观今冥司抄了近道找到王乐铮。
只为她需要一个跟623有因果的人来帮她取出闫诺伊的骨头。
期间王乐铮想做什么，观今都不会干涉。
关于闫诺伊，观今却算漏了：短短七年，被人暗算埋骨的地缚灵，竟然有了自己的域。
鬼域，可是得冥司鬼将以上的修鬼仙道的人才能激活拥有的本事。
观今推演出结果后，就双手抱胸探究地看着闫诺伊。
闫诺伊原本几乎及地的长发开始慢慢变短，直至到她纤细的腰间才停止。
而那褴褛的裙摆也开始恢复当初的绸缎质感，褶皱处漾出莹莹的光泽感。
闫诺伊浑身一震。
金红色的符气从她腹间，双肋处，天灵盖破出。
她缓缓抬起双手，反复确认身体一瞬间变得异常轻盈的真实感，如同沉疴散去，久病痊愈。
“事不宜迟，我明天还要回隋城吃早饭。”
观今走到闫诺伊身边，右手往两人跟前的空气一划。
闫诺伊怔忪地看着观今无视自己的域，轻松撕开冥道。
观今拉住闫诺伊的小臂步入冥道。
冥道阴气十足，闫诺伊不禁如鱼得水，浑身异常舒坦。
而这条路的尽头是文奕江，闫诺伊双眼愈发地炽热。
而琅竺大学那栋困住闫诺伊七年的学生公寓楼下出现了意料之外的鬼。
“空青大人，好久不见。”
曹子栀望着学生公寓外一棵硕大的银杏树下突然说话。
王乐铮顺着曹子栀的视线看过去，他的视野里银杏树下空无一人。
“这闫诺伊我要提回冥司。”
黑袍无常望着公寓上方刚才一闪而过的冥道气息。
“告诉你家玄师，之前欠她的人情这次就抵了。”
空青青白的脸上没有什么任何情绪，他转身跨入冥道，又留下一句话。
“晚点我来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