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次注视没有什么后续动作，队伍一走远，视线就跟着消失。月升悄悄收回雷达，瞄向队友跟着步伐一晃一晃的呆毛。
看起来比御幸前辈还要心大。
他腹诽几句，转头一想上场比赛里这个家伙状态相当不错，3局4K没有丢分，还贡献了一支二垒安打。
完全看不出前两天还在发烧的样子。
不过这么一来，是不是也说明青道终于开始受到其他地区的瞩目了？
他跟着队列走上看台。半决赛的第一场是青道与丰重，第二场则是巨摩大对阵东北地区代表花田东。明明同样是走到半决赛的队伍，两边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坐在观众席上，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总感觉花田东从气势上就输了……”
“好像很紧张，没必要吧毕竟他们也打到半决赛了啊。”
“就算是同样晋级四强的队伍，也是有强弱区别的吧？”
“这可是神宫大会诶，四强再弱能弱到哪里去？”
四周的队员窃窃私语，当时陪同御幸去抽签的经理渡边眼神怜悯地扫了大家一圈。
“那是因为除了巨摩大之外所有强手都在我们这个半区啊……”他假装叹气，“也不知道是谁手气这么糟糕。”
闲聊短暂地安静了几秒，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最前排。一直盯着巨摩大没有参与对话的狸猫眼镜这时候也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带着无辜的表情转过头。
“诶你们是在说我吗？”
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的泽村率先跳起来，揪着御幸的衣领疯狂摇晃。
“都是你干的好事啊御幸一也！！”
“嗨呀我看你们不是打得很欢快嘛~”御幸随着他的动作左摇右晃，完全没有想要反思的意思，“这可是少见的能连续和强敌对战的机会，平时教练约练习赛都约不到这种程度的。”
“只有你会这么想吧？！！！”
“那倒是，感觉经验值也涨了不少。”坐在后排的东条接上话，看向御幸的表情笑得温和，“虽然过程很凶险就是了。”
虽然过程好几回都感觉差点要翻车，但过去之后总是回味无穷，面对强敌时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即使到了比赛结束后的深夜依旧久久未能平息。
“真的希望下场比赛快点到来。”
东条说得真诚。从国中时代的辉煌到初入高中时候的沉寂，再到秋季大会的重新奋起，其中落差无法言说。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段过去，他才能更加沉下心去看待自己和对手。
这世界上还有许多强者，其中有些人他或许穷尽一生也无法望其项背，但那又怎么样？输了就坦诚承认自己不如就是了，没有什么好丢脸的。如果一直沉浸在往日的荣光里，为了保证履历的光鲜不去挑战强者，那样看起来也许还是很厉害，但还有什么进步可言？
落合坐在队伍的斜后方，摸着胡须看着月升与东条勾肩搭背。知道抽签结果和降谷发烧的消息后，他本预估这场大会走不了多远，没想到却能一直留到最后的决赛。
风雨的洗礼是最能显露才能的，两场比赛下来，除了本来就能预料到的川上以外，又多了两个不错的苗子。
他默默给自己的安排点了个赞，转头看向降谷那边。
到目前为止降谷只上场了三局，发挥还算是在预料之中。不过到底能不能达到自己估计的水平，就看明天的决赛了。
他这么想着，再回过神就看到御幸朝降谷勾勾手，后辈便听话地伸过耳朵。
“明天比赛不出意外的话教练大概会让你上场，好好看看本乡，他会是你最强力的对手。”
降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也认真起来，盯着前辈说的人不放。先前经理替他们占的位置不错，就在巨摩大选手席的斜对面，一低头就能看到选手溜出来热身。
作为今年夏天的王者，巨摩大拥有阵容极其丰富的投手群，在夏甲决赛中能派出四位投手与成宫鸣进行车轮战，将西东京王者的体力消耗殆尽。但是在新旧交接的秋季，曾与成宫鸣鏖战的四位投手已经有三位引退，延续霸业的任务就落在了新的一年级头上。
本乡正宗，这位曾经在夏天投出150的豪速球手在新一轮队内竞争中击败了他的三位前辈，一举夺下王牌背号。如同在雪地中奔跑的头狼，率领着狼群浩浩荡荡撕开猎物的喉咙。
又一颗明显偏高的坏球塞进手套，挥空的打者一脸惊讶，却又不得不服。
“卧槽又三振一个！这回是第几个了？”
“六个吧……还是七个？”
“这才第六局吧？”
“三振能力真可怕，花田东的打者看起来根本打不到啊。”
看台上议论纷纷，支持巨摩大的观众热闹地聊起这位新人的战绩，还有兴头上的家伙站起身高呼本乡的名字。投手丘上的王者看起来已经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连回应都懒得。
“声援好热烈啊。”月升托腮看着场上。第六局最后一个打者被封杀出局后，前后左右呐喊的音量就更上一层楼。
“球速就这么重要吗，”泽村撇撇嘴，嘟囔的声音只大不小，“大家都只看到球速。”
月升有些无语。也不能这么讲吧……川上前辈不也在吗？
他刚朝泽村的方向扫一眼，身后就传来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嘲讽的冷笑穿过重重声浪清晰无比地钻进耳朵。
“这话轮不到没球速的家伙讲吧？”
“你你你……”
泽村跳起来，在看清人脸后气势莫名矮了一截，连声音都低下去。月升转过脸，陌生的少年穿着灰色冲锋衣，大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红发看起来比他刚才的发言还要张扬。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没穿队服看不出是哪个学校的。这几天对战过的球队里好像也没有谁的红发这么惹眼。
“怎么，我说错了？”
注意到青道投过来的视线，嚣张的少年不仅没有退缩，还大胆地转过来，正面对上目光。坐在附近的前园第一个忍不住，霍然站起来。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少年眯起眼，当着所有人的面伸了个懒腰。前园脸色一黑，正想对峙几句就被高岛拦住。他回过头，只见副社长眉头皱紧，露出为难的神色。
“佐名山同学，请不要这么讲，我想这其中或许有点误会。”
“高岛副社长……”
前园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岛，泽村躲在后边壮起胆子。
“就……就是，你哪个学校的？”
“泽村你先安静一下。”高岛叹了口气，起身朝佐名山走去。前园见状也不好多说，在高岛身后瞪着眼睛示威。
隔着两米多的距离，月升听不到两人在讲什么。说着说着只见佐名山朝这边扫了几眼，最终跟着高岛离开场地。等她回来，太田社长连同片冈一块走上前。
三人聚在一起嘀咕，声音沉进周围的欢呼中消散得无影无踪。队员有些好奇地等待，最后还是落合把人都赶回去。
“没事，不用管他，”他沉稳地说，“继续看比赛。”
前园还有点不太服气，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头看向场上。六局结束后巨摩大更换了选手，本乡下场，由二年级投手鹤见收尾。听到这个消息本乡似乎很不高兴，站在选手席外不肯回去。同届的捕手不知和本乡说了什么，只看到他抬起头，视线冷冷扫过看台，最后落在青道这边。
“嘿降谷，那个家伙好像在看你呢。”
御幸的反应总归是比降谷灵敏一点，这回也意识到了对方射过来的视线，偏头看着后辈打趣，“说起来你们都是札幌出身，国中时候不会认识吧？”
“没有，”降谷回得干脆利落，“我不认识他。”
两道视线在半空汇聚，仿佛是在提前锁定了对手般仔细打量。即便是再迟钝的家伙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战意，降谷眨了眨眼，似乎从冬眠中苏醒过来。
“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