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波从老师的办公室走出，看着走廊外的蓝天深深松了口气。
虽然自己这一届没能进入甲子园，但地区预赛里的精彩发挥赢得了不少大学的关注，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所大学朝他递来橄榄枝。
“真是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也能受欢迎吗……”他自言自语一句，心情很好地往回走。从边廊路过时正巧看到结城与克里斯靠在栏杆上聊天，也许是聊到什么高兴的事，两个人看起来笑得很开心。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加入话题。“聊什么呢？”
“有球团来联系阿哲了，”没等结城开口，克里斯就抢了先，由衷地为自己队友感到高兴，“而且一下子是两个球团，阿哲现在也要为到底去哪边苦恼了。”
结城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联系，还没有最后确定。”
“那不也挺好的嘛，很有希望啊。”听到这个丹波有些羡慕。每一届参与高野的学生有好几万人，而职棒的入场券只有区区几十张，还要与大学毕业生以及社会人球队选手一起争夺，能被球团看中的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
“老实说我还有点意外。”在好友面前，结城说得直白，“我原本是打算先上大学，但教练希望我好好考虑一下，这机会很难得。”
“确实很难得，”克里斯分析道，“不过野手的话，去大学多锻炼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四年之后再进入职棒的话就是即战力。而且也有不少大学联系你了吧？”
结城点点头。“有六所。”
丹波小声感叹一下，大笑着拍了拍结城的后背。“真是比不上你啊！”
从棒球社引退后，三年级生的时间一下子空闲起来。尽管每日被后辈的动静吵醒后身体还会按照惯性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往外走，但推开门的瞬间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时代早已过去。
“还真是不习惯啊，”伊佐敷挠着头抱怨，“每天不碰一下球棒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新的队伍里换了新的教练，针对社团的问题又改进了训练内容，雷厉风行得让所有人都感到措手不及。起初还有些担心球队无法适应，但看到后辈们适应良好的模样，担忧的情绪便慢慢消失。
“哈哈，晚上拿球棒去室内训练场吓唬吓唬他们呗。”同样引退的小凑眯着眼睛提议道，让旁边的门田和楠木冒出一阵冷汗。
“别啊，教练都直接说不让三年级进球场了。”坂井劝阻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上了大学不再打棒球，但这一天真的来临后，他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别管那帮臭小子，先做好自己的事情’是吧？”楠木看着远处喊着口号奔跑的队伍，脸上满是怀念，“说得难听，不过是这个道理。我们这帮人也该想想自己的将来了。”
克里斯要去美国，丹波、小凑与伊佐敷确定进入大学，结城还在职棒与大学之间徘徊。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提交了进路确认表，这两年半来为甲子园激昂的热血似乎就这样慢慢归于平静。
“还真是舍不得。”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周围安静了好几秒，随后响起一阵轻笑。他们在一块努力奋斗了几百个日夜，彼此的心情通过一个眼神就能传达。
“就这样吧，”已经卸任的队长结城做了个总结，“秋季大赛结束后还有一场引退赛，在那之前我们就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然而还没有等到引退赛就传来降谷发挥失常的消息。在夏季赛场中横空出世的新人突然像失控的火车般脱离轨迹，前后反差之大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对成翔四局丢五分啊……”伊佐敷啧了一声。他在国中时候担任了三年投手，对这种状态也相当熟悉。“怪不得大晚上来敲我寝室的门。”
“他也来找过我，”丹波叹了口气，“还把我吓了一跳。”
说话向来直白的后辈讨教经验时也非常直接，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前辈，我要如何保持状态稳定”。这种微妙的不尊敬感让丹波挑高了眉毛，想起另外一个不客气的后辈。
真是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啊！
吐槽归吐槽，本着要做一个好前辈的心理丹波还是和他说了不少自己的过去，最后将经验总结为“一视同仁地对待对手”。个子和他差不多的后辈安静听完，临走前向他鞠了个躬。
过于诚恳的举动把丹波吓了一跳，好感度蹭地一下就上去了。
“用不着这样，”他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总结是这么总结，但是我也没能做到，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降谷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前辈做到了，”他认真说道，“我想成为前辈这样的投手。”
我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这么会讲话……
丹波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板着前辈的面子故作深沉地摆摆手目送对方离开。等补习班一下课，他琢磨着队员的自主训练大概还没结束，便拖上结城朝室内训练场走去。
已经快到了睡觉的点，室内训练场里依旧灯火通明。丹波要找的家伙果然也还没有休息，正一个接一个地将球投向捕手的手套。降谷的状态看起来比先前好了不少，但依旧在好球带的边缘徘徊。
看到有人投球结城先坐不住了，拎起球棒站上打击位。
“来，”他摆好姿势，“投过来试试。”
降谷眼睛亮起来，御幸却感到有些为难，站起来小声沟通。“哲桑，这家伙球速接近150，如果砸到的话……”
“没有问题，”结城维持着打击的姿势望着降谷，“我相信他，放马过来。”
御幸看着结城，面罩后的眉毛纠结成一团，过了小半分钟才点头。“好吧。”他转头看向降谷。“来，大胆投。”
得到许可的降谷气势“蹭”地一下猛涨，似乎又变回夏季时那个所向披靡的存在，高速飞奔的直球咆哮着冲向本垒板，落进打者的视网膜里只剩一道残影。
“是个坏球。”结城简要地评价道。
御幸干笑一声。“果然骗不过前辈的眼睛。”
与好球带大约只有半个球的距离，经验尚浅的打者很有可能会被骗过去，白送一个好球数。但对上结城这样顶尖的打者效果却大打折扣。御幸站起身，将球丢回给降谷。
“再来。”
降谷点点头，抬起手臂继续，按照教练所说排除一切杂念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投出的球上。眼前的打者逐渐模糊成颜色各异的色块，只有御幸的手套格外清晰。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式地感受到手臂与指尖变得很轻松。投出的球似乎变得比往常更加犀利，以无可挑剔的角度奔入好球带。
御幸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又练了二十多球，降谷在御幸的严厉制止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投手丘。他看着自己虚握着的手掌，感觉有什么看不见却沉甸甸的东西正团在手心里。
“做得不错，”结城放下球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下去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还得等实战才知道。”一直杵在旁边的丹波抱着手，端着前辈的架子毫不留情地加上一句。
两人又多唠叨了几句，提醒后辈注意拉伸和保暖之类的便一块离开。降谷站在原地，看着丹波与结城远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前辈一直在关注我们哦。”御幸走过来，和他一块望去。降谷暗自握拳，把手心里的东西攥得更紧。
“我不会辜负前辈们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