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的对面就是一家饭店，这饭店的成分十分地复杂，在早上的时候他们卖早点，在中午的时候卖炒菜和面食，入夜了他们卖烤串炒面。
当然，都是预制菜，不过这个年代也没人在乎这些，说得好像谁不是吃预制菜长大的一样。
这家店的生意极好，毕竟比起宾馆提供的那些难以下咽的垃圾，饭店能有的选择和味道显然更加丰富。
在稳定客源的情况下，生意好自然是有道理的。
至于为什么提供垃圾伙食的宾馆老板没来砸场子？
那当然是因为宾馆和饭店的老板是同一个人。
而范闲如今就在这家店里，点了两笼包子，和杜秘师一人一笼。
范闲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昨晚的事情。
杜秘师面露沉思，紧蹙眉头：“听那尸体话中的意思是盯上范老板了，追着此女而来的人确实不少，可真要说其中都有些什么人物这就难了，知道消息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可是盈满为亏？这是什么道理？”
“旧日时代一种哲学观点，认为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可太过极端，事物的发展规律就是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后就会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这一点范闲倒是能给他答案：“如同月亮，若是太过圆满接下来必然是残月，如同水杯，若是装满了再继续装就必然溢出。”
“中庸之道？”杜子石眨巴着眼睛看着范闲：“这么说来，范老板你莫非特别有钱招人嫉妒了？还是恶事做得太多？”
“你怎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钱？你怎么不觉得有可能是我长得异于常人呢？”范闲反问的同时，心中却在嘀咕。
——应该是寿命，或者说年龄......
若说是挣钱，挣钱比范闲快存款比范闲多的联邦大有人在，若说是为恶，范闲也不认为自己就独步天下了。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当你以为你已经在第十八层地狱时，总有人给地狱挖了个地下室再扩张十八层，当你给地狱扩张到三十六层时，你一跺脚，内塔尼亚土里冒出头来指责你是哈马斯。
为恶肯定是没办法登峰造极的，他唯一整个联邦都无法比拟的，那就是他超出常理的年龄。
至少他进入冷冻仓的时间段还没有机械神殿，说不得万机之神都比他更年轻呢。
既然杜秘师不知道刺杀者确切的身份是谁，范闲便不再纠结，转而问道：“杜秘师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尤莉神仆来凯恩街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我所知也不多，只知道那人似乎是得到了什么东西。”
范闲注视着杜子石，观察着对方一些下意识的微动作，明白对方这是有所保留不愿细说。
——既然有旁人知晓那为什么不敢说？总不能是对我也有益的东西吧？
范闲见状也没了深究的心思，拿出了马磊给他的玻璃瓶摆在桌上：“我想请您帮忙看一下这东西。”
“这就是你说的永生之毒？”杜子石拿过玻璃瓶打量了一眼，小心地打开盖子检查了一番，这才合上盖子推了回去：“这......永生之毒是高阶异兽的血肉倒是没错，这东西也的确是异兽血肉，可范老板手中这块是否是高阶血肉我就不敢保证了。”
不过范闲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哪怕不是高阶异兽血肉，吃了过后会有什么后果或者隐患吗？”
“不好说，有些异兽是有毒素的，而有些异兽鲜美无比不可不尝，总之还是尽量化验一下，尽量排除风险。”杜子石劝解一句后，将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不过那位马大夫的秘术倒是有意思，可惜......不能挣钱。”
范闲闻言点头赞同。
一般来说成为一星秘师就够掏空家底了，如果秘术不能挣快钱的话，那几乎可以说和下一次晋升无缘了。
当然，正统秘师被排除在该逻辑外，正统秘师所需要的是满足考核条件然后官方提供资源和环境晋升，对于普通人来说简单不少，对于富有的人来说机制实在太过死板很麻烦。
而后范闲直言道：“你和尤莉神仆的事情......方便透露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看来范老板是真恨上那人了。”杜子石有些惊诧，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毕竟都是凯恩街的老乡亲了，这地方的人多少有点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的意思。
所以凯恩街才是如此民风淳朴的和谐街区啊。
毕竟有仇的都干掉了，剩下的不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起发财了嘛。
当然，你好我好的不包括各家胯下的喽啰，那些小马仔还是天天打生打死，但都控制在一个范围内，年轻人打来打去也不伤各家和气发财。
“可惜了，范老板多半帮不上忙。”杜子石摇了摇头：“范老板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你那些资源其实我们正在用。”
——什么他妈的叫正在用？
范闲手一抖将包子捏扁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张擦了擦手上油水：“哦？”
杜子石无辜的耸耸肩：“嗯，那人的躯壳已经被摧毁了，但范老板你也知道，械秘师在这种网络安防落后的地区是很难杀的，到了万不得已时他们都可以元神脱离躯壳进入地区网络，在凯恩街这种几乎没有安防的地方，对于械秘师来说，那可是蛟龙入海。”
——不，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秘师，也没有正统秘师朋友，我从哪知道去。
“现在尤莉神仆已经封锁了这片地区的网络，正在逐个排查，范老板你那些渠道自然嘛......不可能绕过。”杜子石表情有些尴尬的补充道：“不过范老板可以放心，不会给您的渠道上留下隐患的，他们只会认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悬赏和咨询，报酬我们也会正常发放给他们。”
范闲虎躯一震。
——外地人真是太不礼貌了，昨晚那贱人好歹知道给钱糊弄我，你们直接白嫖，这破地方我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杜子石全然不在乎范闲的想法，继续补刀：“不过你也别和她置气，毕竟你生气也打不过一个带着武装的械秘师。”
范闲虎躯二震。
——本地人也这么没有礼貌，我不要面子的吗？这破地方我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而此时，范闲的手机一震，他疑惑掏出来一看，就听手机上莫名播放了一段音频：“范先生请见谅，往后有机会我一定登门道谢。”
那是尤莉神仆的声音。
范闲虎躯三震。
——你偷偷监听这边居然还完全不怕我发现！？你把我当什么了！？外地人太没有礼貌了。
“唉！？?(°?°)?”小乐的表情包投影从手机里弹出：“不好了不好了！小主人这里有脏东西！！╰_ ╯”
范闲虎躯狂震。
——你他妈不是车载AI吗！？为什么还待在我的手机里！？本地AI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杜子石看着高频振动的范闲沉默半晌，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羡慕。
哪个男孩子不想自己能够高频震动？就这一手本事就能让一些富婆两眼迷茫茫，肥躯颤娇娇。
此子，天生就是吃软饭的好材料啊！
“不过范老板弄永生之毒.......”杜子石摸着下巴，对于范闲这个人他知道的比马磊多些，自然知道范闲突然寻找这东西意味着什么：“范老板决定成为野秘师了？”
凯恩街如范闲诚爷这样的人成为秘师倒是没什么困难的，不过还是那个问题：这一切值得吗。
毕竟完全无害的一级原质几乎不可能购买到，这意味着野秘师服用的原质或多或少都是有风险的。
如果投入巨大，甚至自身承受疯掉的风险，最后晋升为秘师后却得到了类似急性前列腺炎的秘术，那就乐了。
所以一般来说，这种人更喜欢搞点军火养点手下，子弹和枪是不会骗人的，质量好就是质量好，反正低星秘师也就是一枪的事情。
有一些赌性大野心高的，可能供养出义子或者后代作为秘师，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头脑一般不会去以身犯险。
超凡力量四个字，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太过缥缈不切实际了，不能延长寿命的超凡力量在某些人看来更是鸡肋。
不过范闲的脑回路不太一样，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而来的人，金钱和权力在他的心中更加实际，所谓的超凡力量对他而言比对绝大多数人的感知更加不切实际。
可正是因为缥缈，正是因为不可捉摸，才有追求的价值。
正是因为未知，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畅想这条道路的顶点能否逆转时间。
就像那个刻骨铭心的问题：万一呢？万一哥们抽出张穿越时间体验卡，万一哥们抽出张刁嗨延寿呢？
所以当灰雾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本能的说出了金钱，而在反应过来后又瞬间压制了欲望，选择了超凡。
而能否延寿，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