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昭定定地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两份试探，“你确定要见君？”
裴阳喝了口酒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有什么？我难道见不得人吗？”
“再说，我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小看君王，不是有这么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君王的眼睛要比我们亮的多，我等凡人还是不要与帝王斗心机了。”
“那样只会作茧自缚。”
殷昭听着裴阳平心静气的这番话脸上不显，可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平静的语气就像一如往常，可是细听却还有一丝难以发觉的轻颤，“你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
“阿昭，我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就没发觉不对劲的地方吗？”
殷昭稍稍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深思，他不知道这话该从何说起，亦或是根本不敢对他人言说。
高处不胜寒，他知道了那种滋味，而对于父王来说那估计就是俯瞰众生的感觉吧，那种感觉着实缥缈，总之他形容不来，裴阳向来心窍玲珑最是敏感，这样问定是也看出他的窘迫。
不过到底是兄弟他还不至于容不下一句实话，于是笑了笑，端着白玉杯看着在烛光下里面的粼粼波光，不以为意的说道：“水落无痕登临处，花残叶落也是花。”
裴阳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 带着一副了然的深意，看来自己这个兄弟脑子还不算糊涂，这就好，不怕对手强就怕同一队的人是自欺欺人的草莽。
“看来还是我们太子殿下目光长远，在下拜服。”
殷昭笑看裴阳插科打诨，“生意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出半点差错。”
“这不是小事，那关系着前线上万战士的性命，不能儿戏。”
裴阳见他这样紧张，嗤笑一声，伸手给他又满上一盏，“放心放心，我并非那拎不清的，再说，在下也是大商的百姓，自然知道前方战事的关键。”
殷昭倒不是不放心裴阳，而是这场仗将是大商自先王仙逝以来最重大的一次战役，关系着边境万千百姓的生命，绝对不能出差错，而且这次军报上的误差足以证明若不是里面出了奸细，就是中途出了差错。
不过对于殷昭来说这两种可能哪个都不是个好消息，他不得不多想。
“哦对了，你要的东西，再过几日就送来了。”两人说完了正事饮酒之时裴阳想起他托自己给打造了那几件‘欺君之物’。
别以为他不知殷昭心里念着，每次来明月楼又不愿意多问，真是死鸭子嘴硬。
果然殷昭闻言那古井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波澜，不过转瞬间他就将眼中的热络给隐藏在眼帘之下了，还装作不在意的喝了一口酒，“不急，你且紧着要紧的做，慢工出细活。”
裴阳闻言喝酒的手一顿，有些吃惊的仔细端详对方的表情，试图看看他说的是真是假，“我还真是谢谢您了，当时是谁催着我赶工的，这会儿又跟我谈阳春白雪，不愧你能做太子，这格局就是不一样，以大局为重的胸怀非我等能比。”
殷昭看着他调侃的神色，薄唇微勾，“彼此彼此。”
裴阳看着他举起的酒杯，眼里玩味，玉石相磬煞是美妙，带着玫瑰般的香气萦绕满室愈久香醇。
“今日得了一把好琴，声如磬音若水，甚是美妙。昭兄，不妨品鉴一番？”
殷昭淡笑，“哦，那昭便洗耳恭听了。”
“请！”
琴声起，坐上落英纷飞落；风声雨，叶叶铮鸣如利刃……
…
明月楼的舞台上水袖轻扬若云影靡靡，美人留影若飞花满英，引得台下众人如痴如醉，推杯换盏间谈笑晏晏，霎时间，却不知夜色已深。
如月如玉的舞台上美人折腰，可是舞台下的拐角处，一个穿着桃红色舞裙的艳艳女子鼓着一张桃花面不知跟教习嬷嬷说些什么。
“姑姑，怎么还没轮到我上场，今日是我登台的日子，为何玲珑去了？”
教习嬷嬷看着眼前这个娇气得有些骄纵的女孩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本是远房亲戚，因着辈分她唤自己一声姑姑。
本来看着她的好颜色自己在明月楼里提携一二也是互惠互利的，尤其是楼中的邱月已走本就是花谢花开的关口，她要是能得贵胄们喜爱未尝不算是一条登天的梯子。
于是教习嬷嬷也默许了她对其他舞姬的打压，楼里的主子在乎的仅仅只是谁能给他们带来价值，至于是谁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丫头要是能将那些旧人踩在脚下对于自己来说百利无一害。
芙蓉她确实得了几日荣华，一时间同时间进来的人都不得不退避三舍，自古以来春风得意马失前蹄是个定律。
乱花迷人眼，富贵扰人心，她做事越发的没有了分寸，有仗着自己的势将目光对上了不争不抢的沧澜身上。
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她不争有时是因为根本不用争就有人为她保驾护航。
只可惜这个道理她们都明白的太晚了。
再看看眼前这个不知畏惧为何物的蠢货，教习嬷嬷真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不敢吐还得生生咽下强装镇定。
自己真是被她害死了！
“你不用上台了，回去吧。”教习嬷嬷现在连训斥的心思都没有了，她这辈子风月里讨生活，学会的头一件事就是察言观色跟见人下菜碟儿，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眼力没想到出了偏差，真是成也如此败也如此，不禁令人唏嘘，到底是老了。
“姑姑，这是怎么说的，蓉儿这些日子苦练那踏云归，又悉心改编，若是舞出来一定能惊艳满堂，到时候蓉儿还愁不能孝敬您么？”
这个芙蓉倒是人如其名，一张如花般的娇俏容颜，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春色，还有那娇柔匀称的身姿若是舞起来应该若杨柳轻盈，可就是那眼中的算计生生将这份美给打碎了。
白璧微瑕，玉髓难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