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是第二天下午才悠悠醒来。
她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龙门巷李果果的床上。
屋里昏暗不明，只有风偶尔吹动关闭的窗帘，漏出一束一束的光，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在黑夜里独自玩着手电筒，开开关关，明明暗暗。
没一会儿，门口有响动。
夏鹿看见一个娇小模糊的影子，是李果果。
李果果几步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一瞬间，煞白的阳光充盈卧室，涨得夏鹿不自觉地用手挡在额头前。
好半天才适应眼前的光亮。
“你个瓜娃子，终于醒了？”李果果转过身，没好气地瞪着夏鹿，“我还以为你要醉死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准备打120了！”
夏鹿头疼欲裂，她吃力的抬起上身，靠坐在床头，还是一副懵懵的状态。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怎么在你这儿？”
李果果上前几步，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个瓜兮兮的娃，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你从昨晚十二点一直睡到现在，你知道吗？要不是你还是有点聪明，知道临死之前托孤，把我的号码给了服务员，我猜，你昨晚肯定会被人在大马路上捡尸。”
李果果越说越气，“那个龟孙子刘文山真不是个东西！他妈的怎么能忍心看着你被人差点活活灌死！一日夫妻百日恩呐，这些年，你的感情都他妈喂狗了！他简直不是人。”
“幸亏你跟他离了。要是你还跟他在一起，我都会拿着刀架你脖子上去跟他离婚！太他妈不是人了！”
李果果一阵噼里啪啦，夏鹿的头越来越疼。
“果果，我好渴！”夏鹿可怜兮兮地抬头喊道。
“渴死你活该！你真是越来越瓜！”李果果一边转身从小圆桌上的壶里倒水，一边继续骂。
夏鹿连喝三杯水才算活过来。
她舔了舔嘴唇，慢悠悠道，“昨晚本来就是面试题，正方通信的领导层都在。刘文山他想护也护不住我。”
夏鹿的实话实说更引起了李果果的大骂，“他真的就是一个孙子！整个公司谁不知道你们以前是夫妻，哦，现在刚离婚，就让别人这样随便来踩你，他还是不是男人？”
夏鹿还想替刘文山说两句，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滴滴响了几声，紧接着，李果果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几声。
李果果拿出手机一看，突然惊呼一声道，“小鹿，快看，快看！正方通信要变天了！”
李果果把手机递给夏鹿，夏鹿一看，是一封集团群发邮件。
邮件大意是，正方通信蓉城分公司因工作作风问题被全面整顿严查，所有中高层接受集团纪检检查，纪检组已经入驻公司，请相关人员接到电话后积极配合调查。
浏览完，夏鹿和李果果不可思议地互瞪了一会。
“你的手机刚刚也响了。”李果果提醒夏鹿道。
夏鹿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邮件内容一模一样。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滑过……..
秦琛临走之前跟她说过的话猛然间撞入脑海。
他说，他会主政正方通信，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动作？他会这么快吗？
昨晚奇葩的面试题，他知道了？
难道蓉城也有他的耳目？
……
一串串疑问在胸口涌起。
如果这一切都如她的预想，那秦琛也太可怕了。
他就是那只翻云覆雨，搅动整个时局的大手。
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找她闪婚？难道仅仅因为他们曾经短暂地“认识”过？
他到底想对付谁？
“喂！小鹿，你傻愣着干啥子？你手机上可有邮件？”李果果在一旁催促道。
夏鹿把手机递给李果果，果然邮件是群发的。
突然，夏鹿的手机响起。
李果果瞪大眼睛看着夏鹿的手机，“小鹿，完了完了，是京北的号码。难道你被纪检组盯上了？”
“你这个乌鸦嘴！”夏鹿没好气地接过她手上的电话。
电话接通，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声音，“您好，请问您是正方通信蓉城分公司的夏鹿吗？”
“您好，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夏鹿接电话时，李果果急得把耳朵也凑近听筒。
“夏鹿同志您好，我是正方通信集团纪检组的丁烨，集团群发的邮件，您收到了吧？”
夏鹿嗯了一声，对方继续道，“那麻烦您来一趟你们公司的七楼，我们在七楼办公，关于昨晚酒桌面试的事情，我们需要当面找您了解一下情况。”
对方态度一直很客气，半点没有居高临下的意思。
夏鹿挂断电话，她和李果果足足相互瞪了有一分多钟。
“这……这什么情况？不是昨晚才发生的事情吗？集团远在千里之外，难道他们有千里眼顺风耳？”李果果一脸懵逼。
夏鹿这会倒是清醒了，她嘴角勾了勾，掀开被子下床，“现在的互联网不就是过去古人梦想的千里眼顺风耳嘛。”
李果果看见夏鹿动手换衣服，一把抱住她，“小鹿子，你不会是有去无回了吧？”
“去你的！”夏鹿顺手给了李果果一个爆栗，“我昨晚除了被灌酒也没干啥，我是受害者好吧？就是去问个话而已。而且，刚刚你也听见了，对方的语气很客气。怕什么？”
小半天没吃饭，夏鹿其实饿的不行，但在这里，她也没指望能吃上一口热乎的东西。
算了，回头去巷子里对付一口得了。
只是她有点过意不去的是，赵奶奶一看就是个讲究人，也挺爱干净。
昨晚，估计她没少折腾李果果，院子里的味道肯定不好闻。
果然，等她收拾干净出门时，赵奶奶就坐在前几天她们一起吃饭的廊子里。
赵奶奶看见夏鹿和李果果一前一后地从屋里出来，她敲着手里的拐杖骂道，“李小果，你以后再捡酒鬼回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夏鹿有些过意不去，转头想去跟赵奶奶说声对不起，李果果一把拉住她阻止道，“我的姑奶奶，你还是别去惹老佛爷了。等你有空了，再来做只叫花鸡给她补补就好了。老太太记吃的很。放心，她过几天就忘了。”
夏鹿只得向赵奶奶的方向挥挥手，转身出了院子。
纪检组的问话很简单，前前后后不到十分钟她就从会议室出来了。
可她没想到，原来这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短暂宁静，更大的地震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