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哪怕是身为清洁工的阿翔，都知道燕家武馆要遭殃了，忧心忡忡地说：“接下来怎么办，燕姑娘有什么好办法么？”
我没答话，只是默默盯着燕玉婷，也想知道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搁到平时，我要这么看燕玉婷，她早就大发雷霆，“啊啊啊”地叫起来，仿佛我是蟑螂和老鼠，恨不得让人把我的眼睛挖下来了。
但是现在，看她的人太多，她也面如死灰，无暇顾及我了。
杨教练被人抬了下来，送往医院去做接骨，孙家武馆那边的人仍沉浸在喜悦之中，欢呼和叫好声一浪接过一浪，几乎要把整个练功房都震塌了。
孙鸿鹄背着双手，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
“安静！安静！”高振中摆了摆手，等孙家武馆那边彻底安静下来，才继续朗声道：“燕姑娘，你们还继续派人上场吗？不上的话，我就要宣布孙家踢馆成功了！你想再把招牌拿回来，就要上门去挑战他们了。”
众人的目光再度齐刷刷汇聚到燕玉婷身上，都想知道她打算怎么办。
燕玉婷怒气冲冲，没回应高振中的话，反而瞪着对面的孙鸿鹄恶狠狠道：“你耍赖！”
“我耍什么赖了？”孙鸿鹄冷笑一声，幽幽地道：“我都说了，陆阙不在津门，跟我爸去京城了，所以绝对不会动用陆阙……怎么，常志鹏不是孙家武馆的人？”
“常志鹏晋升优秀高手，你为什么没说？”燕玉婷愈发恼火，两只杏眼瞪得很大，一张白皙的脸渐渐泛起红晕。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孙鸿鹄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你是孙家的上级吗？实话告诉你吧，常志鹏是今天才晋升的，连我父亲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燕姑娘，不要无理取闹！”
燕玉婷还要再说什么，高振中沉着声道：“孙家确实没有义务告诉你们这件事情，更不可能向你汇报。”
燕玉婷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江湖经验明显也是很不足的。
“燕姑娘，还继续派人上场吗？”高振中背着双手，再次说道：“不上的话，我就要宣布孙家踢馆成功了！你们也准备下，将燕家武馆的招牌取下来！”
燕玉婷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实际上她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再改变现在的局势了。
“高会长，看来燕家武馆没有人了。”孙鸿鹄面带微笑，仰头说道：“可以宣布孙家踢馆成功了，我要带走燕家的招牌！”
“燕姑娘，再问最后一遍，是否派人上场？”高振中再次看向了燕玉婷，神色凝重。
现场一片沉寂，掉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燕双和燕飞不在，燕家没有其他可以制衡常志鹏的高手了！燕家武馆虽然有好几个分店，但最多也只有基层高手！”阿翔虽然只是个清洁工，但也急得团团转，“燕家的招牌如果被摘走，咱们也没有工作了！除非能够天降祥瑞，突然蹦出个优秀高手来！”
常志鹏挺身站在擂台之上，脑袋高高昂起，神情极其得意，像是一只斗胜的大公鸡。
“燕姑娘不说话，看来是承认接馆失败了！”高振中朗声说着，每一个字都如高保真的无损音质般，清晰传入现场众人的耳朵里，“那我现在宣布……”
“燕姑娘，我去拖他一阵，你再想想办法！”
高振中的声音还未说完，一道人影忽然窜上台去，是另一个姓秦的教练。
秦教练跃到台上，立刻摆出迷踪拳的起手式，冲着常志鹏沉沉地道：“我来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好！”
“干死他！”
“秦教练加油！”
燕家武馆这边立刻起了一阵欢呼声，但是底气并不怎么足，因为知道秦教练也是基层高手，不可能是常志鹏的对手，除了拖延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而燕玉婷如梦初醒，立刻摸出手机拨起了号码，显然是要向自己的父亲询问对策了。
燕千城虽然人在京城，但或许有办法！
“行啊，那就让你领教一下！”站在台上的常志鹏一脸不屑，同样摆出了鹰爪功的起手式，说起话来更是非常的不谦虚，显然之前的胜利让他得意忘形了。
再看燕玉婷，手机仍在她的耳边，两条眉毛却是紧紧拧在一起，嘴巴轻轻抿着，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显然燕千城并没有接电话。
她又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似乎是在发消息、发语音，估摸着在拨燕双和燕飞的号码，但是看她愈发焦急的面孔，就知道这些方法也都没有奏效。
“这回是真的完蛋了！”同样观察着燕玉婷的阿翔，轻轻地咂着嘴，“吴华，我们要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好工作了！”
燕家武馆给钱大方，哪怕是清洁工，都有丰厚的报酬。
我仍旧不吭声，面色保持平静的同时，密切关注着场中的局势。
“既然有人再次接馆，那就按照老规矩来，单比拳脚，不得杀人，不得使用武器和暗器，将其中一方击下擂台，或是其中一方倒地不起、举手投降，即可算作战斗结束！”高振中不厌其烦，再次宣布了一遍规则，接着便朗声道：“现在开始！”
“噔噔噔——”
擂台之上，二人迅速迈开步子冲向彼此，速度之快宛如两匹奔驰的骏马，激烈的脚步声如鼓点、如急雨，一下下敲在众人的心房之上，大家都很紧张地看向台上。
眼看一场精彩纷呈的战斗就要开始，秦教练却是一触即退，刚交手了一个回合，便踩着迷踪步在周围打起转来，常志鹏挥舞了好几下鹰爪都没有抓到他。
秦教练并不主动出手，就是不断地绕行、闪避，仗着迷踪步的敏捷，在擂台上跑来跑去，尽可能躲避着常志鹏的攻击。
大家都看懂了秦教练的作战策略，他就是在拖延时间，等燕玉婷想出办法！
燕玉婷低头握着手机，手指不断戳戳点点，面色却是愈发惨白，眼神也充满了绝望，显然仍没有联系上燕千城、燕双和燕飞。
“迷踪步”的闪避技能虽然点满了，但那是擂台上，四周都有围栏，无论秦教练怎么跑，也就是那一块方寸之地。
他不可能逃之夭夭，更不可能放弃战斗！
所以这样下去，秦教练是一定会输的，因为优秀高手之所以是优秀高手，就是要比基层高手的体力更好、速度更快、力量更强、反应更捷！
无论秦教练的迷踪步有多繁复多变、眼花缭乱，只要体力有一丁点跟不上，就会被常志鹏抓住机会，将他撂倒在地！
照我预计，这个过程不会超过十分钟。
现场众人都是干这个的，大家当然都看得懂，孙家武馆那边的人自然满脸轻松，一个个喜笑颜开，坐等胜利就好，燕家武馆这边的人则是垂头丧气、沉默不语，气氛也愈发凝重了。
“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燕家武馆的招牌要被人摘走了……”阿翔喃喃地说着，他一个清洁工，倒是和燕家挺荣辱与共的。
我又看了燕玉婷一眼，她不断地操作手机，面色愈发焦虑，额头上也冒出了密集的汗珠，显然还是联系不上燕千城等人，又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再叫其他分店的人来拖延时间不就好了？”我疑惑道：“八爷总不能一直联系不上吧？”
“无论踢馆还是接馆，只可以打三场！”阿翔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说：“三场不胜，就可视为失败，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这已经是第二场了！燕家武馆的牌子，注定要被人摘走了！”
“好吧！”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阿翔立刻拉住我的胳膊，奇怪地问。
“我去上厕所啊！”我翻了个白眼。
“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去上厕所！”阿翔急得直跺脚，“你上哪能找到月薪五千的保洁员工作，只有燕家武馆了啊！”
“就是天塌下来，我也得上厕所啊！”我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外走去。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阿翔再次急得直跺脚。
现场的气氛极其紧张，没人会在意一个清洁工的离开，而且我还戴着鸭舌帽，完全遮住自己的脸，更没有人注意我了。
擂台上“砰砰啪啪”和“噔噔噔”的声音仍旧不断响起，常志鹏仍旧不断地攻击着，秦教练则努力躲避，单从脚步声来听，常志鹏仍旧生龙活虎，秦教练则有些气力不济了。
悄无声息地出了门，走廊之上自然是没有人的，我迅速走到尽头的窗户边，摸出手机给宋尘打了个电话。
“喂？”宋尘很快接起。
“大司令还没醒么？”我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没有！”宋尘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过来，迅速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便将正在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给宋尘讲了一遍。
“我该怎么办，要不要出手？”我沉沉道：“不出的话，燕家武馆的招牌肯定被摘走了；出手的话，我就暴露在聚光灯下了……”
“……”宋尘思索一阵，缓缓说道：“燕千城和孙大雕确实都来京城了，具体和任星野谈了什么，我还不太清楚……在这种当口上，孙家武馆突然上门踢馆，怎么看都是提前策划好的……”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立刻道。
“无论这背后有没有阴谋。”宋尘坚定地道：“八爷站在咱们这边，咱们就一定要帮他！你出手吧，暴露也无所谓，大不了再换一个身份！”
“好！”我呼了一口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去出手了！”
挂掉电话，我便转身，朝练功房的方向走去。
但还没有走近，练功房的门突然开了，有人走了出来，我本能地一闪，窜进了旁边的卫生间里。
站在卫生间里，我探着头往外张望，原来是高振中出来了。
作为津门武术协会的会长，他在本土的地位挺高，完全能够代表官方的人。他看了一下左右，没发现人，便摸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高振中将手机放在耳边，语气低沉却又带着一丝欣喜：“南宫局长，计划非常顺利，已经比到第二场了，孙家武馆这次是赢定了，燕家从此以后要消失在津门了……燕千城回来之前，肯定能搞定这件事……好，好，那就这样，随后再向你汇报具体的消息。”
说毕，高振中挂了电话，又左右看了一眼，转身返回到练功房内。
卫生间里的我却是一脸凝重。
南宫局长！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南宫烈，这家伙做了第七局的一把手，倒是很会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力，竟然还掺和上津门的事了……
仔细想想，南宫烈痛恨燕家也很正常，毕竟当初南宫焚之死，和燕千城也脱离不了关系。
既然知道了背后是谁在捣鬼，那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燕家武馆的招牌被人摘走了！
我长长地呼了口气，迈步向前走去，很快到了练功房的门前。
宋尘为什么想让燕千城成功回到任星野身边，我很明白，这样一来，我们在任星野那边就相当于有眼线了，将来要击垮任星野，或是从任星野那里获取情报，八爷都能提供鼎力的相助……
所以，燕家绝不能倒，他关系着我们的成败，关系着大司令能否醒来，关系着龙门商会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
之前还是出于朋友，所以我必须出手，现在决定着大司令和龙门商会的存活，那我必须要出手了！
刚一推门进去，差点被里面的欢呼声震聋耳朵，孙家武馆那边的人个个欢天喜地、拍手叫好，孙鸿鹄则哈哈大笑，那叫一个得意非凡，双臂高高举过头顶，冲擂台上竖着大拇指。
燕家武馆这边则是萎靡不振、唉声叹气，燕玉婷脸如土色，身体微微颤抖，像是遇到了巨大的打击。
再看擂台之上，常志鹏仍旧身形挺立、表情傲然，之前还是斗胜的大公鸡，现在直接晋升翱翔于九天之外的凤凰了。
秦教练则在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口中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和之前的杨教练一样，也是一条胳膊和一条腿脱臼了。
所谓的鹰爪功，就是一种擒拿术，专门做这种事情的。
燕家武馆的人很快冲到台上，将秦教练抬了下来，同样送往医院。
我也回到了阿翔身边。
阿翔已经没有心情和我说话了，表情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你看我干什么，我不去卫生间，秦教练就能赢了？”我皱起眉，表达不满。
“你是起不到什么关键性作用，可我有一大堆的槽要吐，你不在的时候，憋得我好难受！”阿翔气得血都快呕出来了。
“行了，我回来了，你可以吐了！”我认真道。
“已经打完了，还吐什么？”阿翔非常无语，“燕家武馆完了，招牌要被人拿走了！”
“不一定吧，不是还有第三场吗？”我的神色淡定。
“就是再来十场也没用啊，燕家武馆没有优秀高手，燕双和燕飞不在，没人打得过常志鹏！”阿翔抓着自己的脑袋，“真服了你这个白痴，是不是什么都不懂啊……”
我刚准备说话，练功房里又响起高振中的声音：“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