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蔹歪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脸上红肿的地方停留了一会儿，随即低头在药箱里翻找起来。
“郎中爷爷，你在找什么呢？”小川跟在后面，只看到白蔹低头找东西，看不到在找什么。
“嗯，找个，药膏，放哪儿了，这个？不是，欸，这个！是这个！”白蔹举着从乱七八糟的箱子里翻出来的一只青瓷小瓶，激动地递给苏行烟。
“这个药膏专门化瘀祛肿，疗效极好，早晚两次，抹在患处，三天就见好。”白蔹颇为自豪地向苏行烟介绍起用法和功效。
苏行烟本想拒绝，现在脸上麻麻的一片，并不觉得有多疼，她还想多留一会儿，让村里人都看看苏老太太的杰作呢。
白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将瓶子塞到她手里，然后满眼怜惜地看着她，语气慈爱道：“多俊秀的丫头啊，脸上可不能带着伤。”
苏行烟捏了捏手里带着凉意的瓷瓶，心里却是一片柔软，“谢谢郎中爷爷，我会好好用药的。”
白蔹收好药箱，扯起嘴角一笑，往院外走去。
院中苏老太太和苏行钰正在对抗，一个要去屋里，一个拦着不让去。
“祖母，你先在这里歇会儿吧，等郎中出来，我们再进去。”苏行钰不敢松开老太太的胳膊，生怕下一秒她又去打人。
“阿钰，你放开我，我要去看你爹，你拦着我做什么，你看那个死丫头不知道在和郎中说什么，咱们可不能让她害你爹啊。”
老太太不想伤到宝贝孙子，但也不想就这么放过苏行烟，不好好出一口气，难道让她这个祖母在孙女面前颜面尽失嘛。
苏行钰还想再劝，眼神一偏看见白蔹出来了，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他抖了抖老太太的胳膊，提醒道：“祖母祖母，是郎中，郎中出来了！”
果然，老太太听了这话停下了挣扎，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容看向白蔹，“郎中这就回去了吗？”
说着拔高嗓音，特意朝屋里的方向喊道：“大丫你也真是的，干嘛这么小气，留郎中吃一顿饭也费不了多少粮食，怎么就把人赶走了。”
苏行烟正从脸盆里拧出一条毛巾，要给苏老二擦拭手脚，听到老太太在外面喊话，冷笑一声，扯动的嘴角牵到脸上的伤，随即吃痛地眯起眼。
小川连忙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瓷瓶，凑到苏行烟跟前提醒道：“姐姐，你快上点药吧，你的脸比刚刚还肿了些。”
缓过那阵痛劲，苏行烟轻轻地摇了摇头，“等一下吧，我先给二叔擦擦手脚，这样他也能舒服点，说不定还能早点醒来。”
“我来吧，我会做，而且我和二叔都是男子，更方便些。”小川拿过苏行烟手里的毛巾，将瓷瓶塞进她手里，然后开始动手擦起来。
小川认真地擦拭双手双脚，苏行烟见他做的不错，便去找王明轩借了一面镜子，偏着头，用筷子头沾上一点药膏，然后轻柔地抹在红肿处。
不可避免地会按压到痛处，苏行烟咬牙忍着。
等她擦好药膏，苏行钰也扶着老太太进了屋，外面响起了王守成驱马的声音。
老太太斜楞苏行烟一眼，语态嫌弃地冷哼一声，随即走进屋里，瞧见小川正在给苏老二擦拭双脚。
“你干什么！”苏老太太推开苏行钰搀扶的手，两步上前，扯住小川的一只胳膊往身后一甩。
小川没站稳，直接扑向桌子。
眼看就要撞到方桌角上了，苏行钰眼疾手快，侧身往右跨上一大步。
小川一头撞到苏行钰肉乎乎的背上，冲击的力道回弹，小川受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正好苏行烟上前扶住了他。
“小川，没事吧？”苏行烟仔细看了一圈小川的脑袋，没见到红肿的地方，心下稍安。
“姐姐，我没事。”小川扶着脑袋，仔细感受了一下，除了头晕没什么不适。
这边姐弟俩互相担心，那边苏行钰轻松地拍了拍身后不怎么明显的灰尘，不赞同地看向苏老太太，“祖母做什么发这样大的脾气，小川是在帮我爹啊。”
苏老太太将苏老二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认人没有异样，这才放心地侧身坐在炕边，语气不善地回道：“我说了，不需要他们假好心，献殷勤，你爹我会照顾，你也能照顾，总之不需要他们！”
苏行钰现在多少有点苏老二的感受了，劝又劝不动，打不得骂不得，又不能看着祖母欺负苏苏行烟姐弟，夹在中间的感觉可真是太难受了。
苏行烟理了理小川的衣服，抬头对苏行钰致谢，“刚才多亏钰哥哥了，要不是你，小川撞上桌角的话，可就危险了，谢谢。”
苏行钰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客气了，反正我肉多，撞一下也不怎么疼，应该的。”
说到底这事还是因为他爹起的，又是祖母为维护爹做的，自己护小川这一下，怎么说都是应该的。
苏老太太将苏老二的手放进被子，冷笑道：“装什么，我能用多大力气，怎么就撞死他了！”
“祖母！”苏行钰急声劝阻，“别说了，郎中爷爷说了爹要静养，不能在屋里大声说话。”
事关苏老二，老太太没再继续说话，只以冷哼收场。
苏行钰连忙拉着苏行烟姐弟出了房间，王明轩在院里收拾书包。
苏行烟想起今天小川本是要去学堂的，但闹了这一会儿，恐怕已经晚了，便让小川去学堂请一天假。顺便给苏行钰也请了。
王明轩直接将手中的书本挥了挥，大声道：“大丫姐，我爹出门前给我说了，让我去学堂给大家都请了一天的假，钰哥那边请了三天，夫子已经同意了。”
苏行钰没想到，王明轩想得这样周到，心里有些动容。
苏行烟伸手拍了拍王明轩的肩膀，赞叹道：“阿轩谢谢你，还是王伯伯想得周全。”
“不过，”苏行烟的话头一转，语调上扬，“王伯伯说没说小川和钰哥哥请假是因为特殊情况，那你请假是为什么啊？”
王明轩翘起的嘴角僵在那里，两个眼珠滴溜溜乱转，随即讨好地笑道：“我是为了照看大家啊，我爹不在，总得留个知道用具摆放的人吧，不然，你们熬药都找不到罐子。”
“嗯，这个理由不错。”苏行烟一手扣着他的肩膀不放手，眼神揶揄地看着他。
“哎呀，是真的，大丫姐，你放心吧，是我爹的意思。”王明轩瞧自己说真话也没人信，急得在原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