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翟慕灵望着他，有些愣怔。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翟慕灵慌了神，下意识便想跟他解释。
“我与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那是哪样？”雪清川有些哀怨，“他与你相识不过几日，却能挨得你那么近。”
“慕灵，我好怕……”
他又凑近了些，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我怕他把你抢走，你再寻个由头把我赶回药王谷，我就再也没有理由待在你身边了。”
翟慕灵咬唇，低垂着眸不敢看他。
“我……我不会赶你走。”
雪清川叹了口气，拉开些距离，伸手拂开她鬓角的发丝，拇指捻了捻，才帮她别到耳后。
他动作缓慢，翟慕灵的脸却红得快要滴血了。
温润的声音如潺潺溪水流入耳畔。
“慕灵……我该怎么办？我原以为，自己可以这样长长久久地等下去，就算你不再敞开心扉，我也能甘之如饴地陪在你身边，只要能看着你、照顾你，就好。”
“可今日……”
“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小性之人。”
雪清川松开她的鬓发，修长如玉的指节滑过她的面庞，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润泽的眼含着无数情意，他低低道：“若我要个名分，你愿不愿意给？”
翟慕灵心跳如雷。
“清川，我……”
“慕灵！我刚刚突然想起来有个账册落在你这……儿……了……”百里寒从外头折返，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震惊，“呃，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他话是这么说，却站在原地挠头，一点也没有撤离的意思。
雪清川脸色蓦地沉了。
翟慕灵有些羞怯，慌忙推开雪清川，轻咳了声，对百里寒道：“账册在里头，我去给你拿。”
她旋身进了内室。
雪清川走到百里寒跟前，一头银发泛着寒意。
“离她远点。”
百里寒挑眉笑笑，一脸温良无害，“雪谷主这是何意？慕灵要不要与我走得近，端看她自己愿不愿意，和雪谷主有什么关系？”
雪清川身上的压迫之意愈盛。
一双眼几乎能冻死人。
百里寒表面微笑，实则心里已经开始打颤。
他不住默念。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十倍工资……十倍工资……那可是十倍啊！
怎么着也得撑住！
剑拔弩张之际，翟慕灵捧着账本出来，交到百里寒手上。
百里寒接过账册，瞄了眼雪清川，硬着头皮道：“慕灵，这些日子你看账辛苦了。”
“这样，明日城北庙会，我做东，请你去泗确茶楼看皮影戏，咱们再一同去逛逛，如何？”
见翟慕灵一脸要拒绝的样子，百里寒忙道：“你放心，不是单独请你，百草堂的伙计也都一块儿去，就当我提前认识认识他们，以后也好共事。”
他向前一步，“你不会连这点薄面都不肯给我吧？”
说完，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一副被未来东家排挤的样子。
翟慕灵顿时摆手，“怎么会？”
她转头扫了眼雪清川，心念微动。
庙会……
清川来京城许久，倒是从未逛过庙会。这样的人间烟火气，好像一向离他很远。
她便笑着应了。
“好，我会和大家一同去。”
百里寒爽朗一笑，“那就说好了，慕灵可不要爽约。”
他欲要离去，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转身对雪清川道：“哦对了，雪谷主，方才我从外头进来，看到你家药童好像有什么事要转告你呢，似乎是药王谷有事要你回去一趟。”
雪清川和翟慕灵同时一愣。
百里寒掩去眸底的嘚瑟，勾起唇角。
哼哼，翟二小姐安排的“猛药”果然排面非凡，连圣上都请出马了。
她说得对，只有同时刺激雪谷主和慕灵两人，才能让他们迈出这一步，否则，两个都不长嘴，还不知要耗到猴年马月。
只要工钱给得高，别说让他做这剂猛药，就算以后要他给慕灵和雪谷主奶孩子，他也是愿意的。
百里寒一脸憧憬，“慕灵，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接你。”
他转身离开，完全不管后面两人的脸色。
药童恰在此时进来。
“谷主，圣上突然下令，明日造访药王谷，疗养三日，四位长老要您立刻动身回谷。”
雪清川垂在衣袍下的大掌攥起。
百里寒……
他绝对是故意的！
一向平静的冰湖倏然有了裂缝，隐有崩裂摧毁之势。
三日……已经足够那百里寒表明心意。
慕灵她……会如何选？
雪清川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起伏的心绪，按住翟慕灵的肩膀，用温柔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他柔声道：“慕灵，方才我说的事，你好好考虑。”
“三日后，我等你的答案。”
他松开手，转身看向药童，“走吧。”
翟慕灵望着他的背影，怔忪良久。
翌日。
翟慕灵心不在焉地坐在案前看医书。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紫珠走过来，指了指她手上的医书，“书都拿反了。”
翟慕灵放下医书，叹了口气。
“紫珠，后院的花都浇了吗？”
她在后院栽了不少百合，医馆事忙，这些花草便都交由紫珠看顾，这几日难得清闲，便想起这茬子事来。
紫珠一拍脑袋，“嗨！瞧我！雪谷主走前还特意交代过我，小姐要是不提醒，我还真把这些事忘了。”
翟慕灵微怔，“之前都是清川浇的？”
紫珠点点头。
“雪谷主说小姐爱重那些百合，不放心假手于人，便亲自照养，这些年都是他在看顾，那些百合开得可好了，都没出过什么岔子。”
翟慕灵揪紧帕子，起身走到后院，看到一盆盆百合花在春日下绿意盎然，虽还未开放，却是一派精神抖擞之态。
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紫珠站在一旁碎碎念。
“雪谷主这一走就是三日，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小姐睡眠一向不好，屋里的熏香也都是雪谷主亲自调制的，也不知道他如何配的，既不伤身，也能助眠，味道亦是极好！”
翟慕灵想到屋中常燃的熏香，是她最爱的草木香气，清淡好闻，原来是清川一手调制……
紫珠走到柜子前，从里头搬出一个匣子，打开，惊呼一声，“小姐你看，雪谷主果然留了足够的份量！”
她松了口气，“这下小姐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还担心谷主走的这几日，熏香份量不够呢。”
翟慕灵站在窗前，望着那熏香和院外的百合，一阵柔柔的春风在暖阳下吹到身上，心湖中的冰冻霜寒，似乎都在这一阵风中吹拂消融。
她清清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