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师协会打来电话，告诉张绣她被录取了，正月十五以后，等通知，要开会。
还特别叮嘱，一定要来。
柜台该补货了，张绣很忙，淡淡“嗯”了声，挂上电话，弯腰去搬箱子。
程超伸手搬起来，放进车里，打开驾驶座门，让张绣上去试试。
张绣这两天精神还好，偶尔吐，习惯了以后，也就没那么难受了。而且程妈妈天天给她做好吃的，小脸儿红扑扑的。
她明白程超的意思，这是让她学开车，她没摸过方向盘，心里有点紧张。
但以后肚子大了，骑自行车去县城，肯定不方便，应该学。
程超坐上副驾驶，给她系好安全带，告诉她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方向盘怎么操作。
张绣点点头，发动汽车，长舒一口气，踩下油门。
车缓缓启动，她手心里有些冒汗。好在村外人少，路两边是绿油油的麦地，不用担心撞到人。
前面来了个骑自行车的，程超说：“别紧张，靠边。”
有武力傍身，张绣反应能力比一般人强，拨了下方向盘，车稳稳靠边。开到县城，已有模有样的了。
县城人多，尤其百货商场那边，干小买卖摆摊的多，占着路，不好走，就和程超换位置了。
冬去春来，路上开汽车的越来越多。电线杆子上，不知什么时候竖起了大广告牌。
路边小店陆陆续续开门了，站牌下，站着几个扛着行李的人，在等公交。
年过完，该添的添，该走的走。
柜台还没什么客人，小米和赵婷坐着嗑瓜子儿。
其实整个商场都冷冷清清的，没生意，正常。
一见她来了，赵婷急忙过去扶，顺手还摸摸她肚子，让她歇歇，以后别往柜台跑了，缺了货，自己去厂子里拿。
这也是办法。
但现在客人少，还行，要是忙起来，饭都顾不上吃，哪有工夫去拿货。
张绣就让她再招个服务员，要不然，腾不出工夫。
程超把货放下，周老板就来了，客客气气和他握手，请他去办公室喝茶。
“我过去一下。”程超跟张绣报备。
张绣忙着补货，头都没抬，“去吧。”
程超走远，小米凑过来，啧啧两声，“老板，你可太厉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大老板是你养的小白脸儿呢，这么听话。”
张绣笑，“我可养不起他。”
“那可不一定。”赵婷接过话，“我爹说了，你男人不简单，但绣绣你以后，肯定能成大事。他这辈子看人没出过错，当然……除了那混蛋。”
聊着天，把货补齐，就回家了。
路上，还是张绣开车，程超在旁边手把手地教，慢是慢了点儿，挺稳当的。
这么每天来回练几趟，到正月十五，已经开得很熟练了。
元宵节晚上，又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拿出几个烟花，摆在院子里，程超点上根烟，用烟头去点，火星一冒，烟花一个接一个在空中炸开。
张绣捂着耳朵，躲在房檐底下，不时指挥两句，“程哥，点那个，那个好看。”
她手一指，程超点燃梨花弹，“嗖”得一声飞上天，炸开一朵朵小花，把整个天都照亮了。
正看得入神，电话响了，张绣进屋接起来，“喂，找谁？”
“嫂子？我小五，队长在吗？”
“等一下。”
张绣喊来程超，把电话给他，就去了外头。
程超接了，“什么事儿？”
“队长，公司一堆合同等着你签，都成山了。有个部门经理不听话，我镇不住啊。还有，那龙冰冰每天来打听，问程总什么时候回来，赶都赶不走……”
外头太吵，听不清程超在说什么，但是小五来电话，肯定是催他去京都的，毕竟那么大的公司，哪能放手不管。
张绣回房，把他衣裳拿出来，一件一件叠平整。
程妈妈进来了，提着壶热水，往暖壶里倒，嘱咐她，早点睡，睡之前，别忘了热水泡泡脚，解乏。
“知道了娘，您也早点睡。”张绣应了一声，把衣裳放进行李包，倒了盆热水，坐床沿上泡脚。
脚没伸进去，想起袜子忘了给他放，穿上鞋，找出几双袜子，给他放好。
泡了一会儿，水不太热了，伸手去摸毛巾，瞧见在洗脸架上。
正好，程超来了，就让他帮忙拿过来。
程超拿起毛巾，过来蹲下，给她擦脚。大手抓着她脚腕，仿佛一用力就能捏断。
“太瘦了。”他说：“多吃点儿。”
“嗯。”张绣低头，盯着他鼻梁，问：“哪天走？”
“明天。”
程超站起来，看了眼手表，“该睡了，以后，必须保证睡眠时间。”
张绣真有点困，打着哈欠收拾好被褥，准备脱衣裳，又想起他一条领带还在衣柜里，下床穿上鞋去拿了。
程超拦住她，“不睡觉，干什么？”
“领带没拿。”她说。
“不用拿，京都多得是。”程超接过领带，“去睡觉。”
裤头也没拿！
张绣找出几条，给他放包里，想了想，又拿出一摞钱，放进去，万一路上用到呢。缺的，都从家里拿，省得到京都太忙，顾不上置办，
“程哥，你再想想，还缺什么？”
“缺你。”
程超把钱拿出来，放她手里，就卷起袖子，去洗漱了。
绣厂要管，柜台要顾，张绣走不了，就没多说，上床躺下。
关上灯，程超掀开被角，钻进去，从身后搂住她，“记得多吃点儿。”
“嗯。”
“别太累。”
“好。”
“生意上多雇几个人帮忙，别怕花钱。家里钱够不够？”
他给的那些，基本没动，花掉的三万，柜台也挣回来了，家里钱富余，“够。”
程超手掌贴在她小腹，“孩子，不许出差错。”
她的孩子，自然不能有半点差池，翻过身看着他，点头。
一绺碎发搭在鬓角，遮住她眼睛，程超抬手撩开，“就没有要嘱咐的？”
窗外炸开一朵烟花，照亮他模样，鼻梁高挺，嘴唇偏薄，眉眼清俊。
肚子里揣着他的血脉，关系早就断不清了，那么……就没必要撇清。
以后的事，以后再提，现在只要记得他是孩子的爹，就够了。
张绣搂住他脖颈，说：“不许养情人。”
眉眼微弯，程超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