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桂花挑眉看着于建设的一系列动作，“怎么给雯雯弄出去了？”
“有的事儿当孩子面不好说。李公安告诉我，咱们家算是间接帮派出所大忙了。刘强的事和我说得多了些，他说刘强手里有几条人命……”
“……啥！？人命？”谈话内容过于吓人，马桂花忍不住惊呼出声。
于建设点点头，“对。这还是人家公安同志连着辛苦几天查出来的。刘强年轻的时候是全家供出来的，平日里经常拿话点他，让他知恩图报。后来刘强攀上了他前妻这个高枝儿，全家人更是趴在他身上吸血。几次三番的上门要钱，还想用恩情拴住刘强。他一气之下，半夜回老家将全家人都烧死了……”
里面的马桂花和外面的于雯雯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马桂花感叹道：“陈雅没想到和杀人凶手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吧？”
“两口子半斤对八两，都挺毒！”
于建设见马桂花没有不适，张嘴添了一个好消息，“对了，蒙市劳改农场的消息也过来了。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过几天咱们就能见到他了……”
马桂花的眼睛一亮，“诶呦！太好了！”
她站起身，翻找出攒着的肉票拍到于建设手中，“明天你去给我带一斤肉回来，你三哥在农场熬了六年，肯定缺油水……”
于建设顺手将肉票揣进口袋中，“成，我看看能不能再弄些别的。就是被人叫于三儿叫惯了，冷不丁变成老四还有些不习惯……”
知道儿子是在逗乐子，马桂花抽了他的胳膊一下。
于建设听到外间窸窸窣窣的声音，踱步到门边，怕开门碰到小闺女的脑袋，轻柔地叩了几下。
于雯雯惊慌的后退几步，想带着铁锅逃跑。
被里面的喊声定在原地，“别跑了，知道你在外面偷听，进来吧……”
“嘿嘿……”于雯雯满脸堆笑，讨好的摇摇于建设的手臂，希望他不追究。
于建设看小闺女没有被吓到，到底没和她计较，换了个话题，“不是和兰花出去了？怎么这么早回来？”
“黄奶奶和她孙女掉茅坑里啦，外面实在太臭了！待不下去了！”
于建设活了几十年，头一遭听说有人掉进去了，脑袋倏得转向马桂花，“妈，咋回事儿？”
马桂花下巴点点于雯雯，“问你闺女吧，我知道的不比她多。”
于雯雯手舞足蹈的给解释一遍，着重提了下李四丫给黄老太祖孙俩弄下粪坑的英姿，最后总结道：“以后我不想在外面上厕所了，太危险了！”
自家的厕所好歹能有些安全保障，不至于掉下去。
外边的厕所两块木板随意一搭，站在上面直打颤……
似乎是想到了黄福宝的惨状，于雯雯的五官缩成一团，“爸爸，你没看见黄福宝。她的脸都崩到屎点子了……呕——”
于建设好笑的给拍拍背，“别想了别想了，再想下去还吃不吃饭了？”
同一时间，被于雯雯念叨的黄福宝也到家了。
由于身上的不舒坦，整个人看着蔫蔫的，不复出去时的欢腾劲儿。
刘翠萍被熏得辣眼睛，还是硬撑着柔声安慰她，“妈妈回去给福宝洗香香好不好？都怪奶奶，挺大个人了，拉屎还得抱着咱们福宝。害得咱们福宝跟着掉下去……”
此时，完全忘了是自己非要黏着黄老太的黄福宝不住点头赞同，“对！怪奶奶不小心！福宝都臭了！福宝臭了，妈妈还喜欢福宝吗？”
“喜欢，当然喜欢……”
只要闺女能给她带来好运，她会一直爱这个女儿的！
刘翠萍对待小女儿的态度如同春风般和煦。
转过头进了院子开始高声质问，“小花！小草！不是让你们烧热水了吗？热水呢？”
黄小草放下手中的柴火，跑出去辩解道：“我和大姐已经在烧了，不过水不太热，需要再等等……”
刘翠萍不听她废话，‘啪’地一下扇了她一巴掌，“偷懒就偷懒，别找借口！赶紧滚回去干活，别想耍滑头！”
即便对刘翠萍的母爱不再抱有幻想的黄小草也忍不住委屈，她的唇抿了几次，硬生生将泪水逼退。
她用袖子蹭蹭眼角，沉默的回去了。
黄小花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妹妹的不对劲，“小草，你总低着头做什么？”
“没啥……炉灰进眼睛了。”
黄小花并没有相信这个拙劣的谎言，用满是硬茧的手抬起妹妹的脸，见到她脸部的红肿时，瞳孔皱缩一下，“妈打你了？”
“她哪是我们的妈？她是黄福宝一个人的妈！”
隐忍多年的黄小草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爆发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姐，我知道她不在乎我们。可我们好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这么狠心……”
黄小花的心要比妹妹冷硬得多，她仔细查看妹妹的伤势，“比起那些摸不着的母爱，咱们俩还是筹谋筹谋以后吧。我前两天听咱奶说了，等过两年咱俩大一些，准备给我们挑一户彩礼高的人家嫁过去……”
她们姐妹俩是黄家食物链的最底层。
黄山虽然受黄福宝的压制，但黄老三结束任务时，刘翠萍多少会装模作样一番，不会太过分。
哪像她们姐妹，从落地没见过亲爹几次。
偏黄老三也像忘了有两个女儿一样，不曾提及过她们。
黄小草的性子照比姐姐要柔弱些，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狠戾，一反常态的寒着声音道：“大不了咱们拼个你死我活！咱们俩总不能一辈子被她压着吧？”
说着她反应过来，“……等等。大姐，黄福宝掉粪坑了……”
黄小花切着做菜用的咸菜疙瘩，随口回道：“知道啊，妈不是说了吗？”
“那可是黄福宝！她掉粪坑了，你明白吗？”
“……嗯？”
黄小花的手一顿，转过头与妹妹对视，“……你的意思是？”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掉下去的，肯定有一人会倒霉。我看咱妈的表情也很勉强，黄福宝看在眼里能舒坦？可是妈到现在一点事儿没有……”
她察觉到了这对母女俩之间的诡异气氛。
黄福宝的能力非常主观，哪个人要是让她感到不舒服了，就会有些磕磕碰碰，受点伤。
黄小草动作麻利的舀出大锅中的热水，“我去试试，看她那邪门能耐还在不在！”
“你疯了？别回过头来把自己伤了。”黄小花只觉今天的妹妹像换了个人一样，勇得很。
“别人家的姑娘不受重视，好歹能抱怨几句，她在家里一杵，连抱怨都不让！大不了大家都别活！凭什么可我们俩霍霍？”
刘翠萍的一巴掌仿佛打开了黄小草疯癫的开关。
直接将她懦弱的性格打没了。
“……我去吧。”门边幽幽的传来一道男声，是黄山。
也不知道他听多久了，他垂下眼眸，将一颗糖轻轻的放在黄小草手心，“我去试试吧，我是男孩，受点小伤也不算什么的……”
黄山夺过黄小草手中的水盆，回到屋内。
刘翠萍正用两根手指夹着黄福宝换下来的脏衣服，扔到黄小花姐妹俩面前，吩咐道：“你们俩一会儿把衣服搓干净。洗干净了，里面的棉花给你们续棉袄。哦，对了，再烧一锅水。太脏了，我也得洗洗。”
使唤佣人一样的语气。
趁着刘翠萍不在的空档，黄山将水盆放在黄福宝面前。
他的眼神四处飘，屏息凝神，不轻不重的一脚踢向黄福宝的腿……
黄福宝立刻侧倒在地，她半撑起身子，不可置信的望着黄山，“哥哥？是哥哥你踹的福宝吗？”
黄山握紧拳头，指尖深深的嵌进肉中，不让自己陷入恐慌中，冷静道：“对！福宝，你太臭了！你怎么又脏又臭？”
他了解黄福宝，知道对方会因为什么破防。
黄福宝的眼泪不要钱的往下落，“呜呜……哥哥……你怎么可以说福宝臭？”
黄山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眼神不带一丝感情，“你不止又脏又臭，还很惹人厌！”
说完不再看黄福宝，径直出去了……
接着内心忐忑的在厨房里晃悠，等待着黄福宝邪门能力的惩罚……
黄小花和黄小草也不安的盯着黄山，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黄山感受一番，诚实摇头。
三个人等啊等，等了好久，都没有倒霉事落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