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退出了院子，暗卫也都离开了皇子府，兰月带着人在外面等候。
静谧下来的二皇子府，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狂风呼啸中月下，树影凌乱，到处透着浓郁的萧瑟气息，像极了上一世虞文娇死的时候。
那夜，风也是这般大，人亦是如此无情。
宋启睿背靠一棵大树，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不成人样。
他的手还紧紧的捂着脖子，但多半无用，原本白色的衣袍被染成血红色，凄惨至极。
宋启睿艰难开口，双眸泛红，疼到浑身发颤：“救……救我。”
虞文娇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迈着轻盈的步伐向他走去，并无搭救之心。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冷漠至极：“救你？宋启睿，你已经如我所愿，死于我的刀下，我为何还要救你？”
面对虞文娇的冷血无情，宋启睿始终想不明白。
究竟是为什么？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她恨自己入骨！
未料到虞文娇会这般决绝，但此刻只能寄希望于她，宋启睿不得不放下所有尊严，去乞求她给自己一条生路。
“我错了……求求你……救我！”
虞文娇始终冷眼旁观。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见虞文娇没有丝毫动摇，他满脸恐惧，眼角滑过的泪水混入喉咙之中，苦涩至极。
难道真要这样，到死都不明白，她心里的恨是什么？
宋启睿面目略显狰狞道：“明明梦里是我……你是要嫁给我的……”
因着前不久的责罚，他险些失去性命，昏迷了数日。在那段时间里，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之中，他坏事做尽。
谋害父皇，囚禁贵妃，勾结敌人，陷害霍家，将虞文娇蒙在鼓里，欲娶之为皇后……
这桩桩件件里，他最记得的是虞文娇穿着婚服，隔着一片模糊的血色与自己遥遥相望。
宋启睿很想知道，如果没有霍文景，她是不是就会爱上自己了呢？
陷入臆想之中的他，并不知道刚才的话，无异于是催命符。
虞文娇缓缓蹲下，脸色沉冷，但一开口说话，声音却充满的怨恨：“宋启睿，那不是梦，那是你我的前世。”
听其所言，他情绪瞬间激动起来，血涌出的速度更加猛烈了。
面对仇人的惨状，虞文娇紧攥成拳的手直冒冷汗。
她眼底泛起微光，一字一句的说着：“那你应该也梦到了，我银簪刺喉，送你上路的场景吧！”
“宋启睿，你就是该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你都该死于我手。”
望着宋启睿害怕到浑身颤动的样子，虞文娇含笑继续说道：“我就是要撕下你伪善的面具，让世人都看见你肮脏龌龊的嘴脸，我要你死于敌人之手，面目全非！”
“我就是要用你的命，去祭奠前世死去的那些冤魂，祭奠我霍家军，祭奠我的景哥哥！”
原本还有许多话想问，许多话想说的宋启睿，瞬间意识到那不是梦，那是他们的上一世。
那都是真切发生过的事，而眼前的女人，是来找自己索命的！
他张了张嘴，恐慌不已：“我错了……不是我……”
那宛如拉锯般刺耳的声音传来，宋启睿身上的白衣浸染血水，惨不忍睹的画面却让人心生快意。
他挣扎了一下，绵软的身体直接划过树身，就这么跌倒在地，溅起了血滴。
宛如一滩烂泥的宋启睿，满心不甘的望向虞文娇。
用不了多久，宋启睿就会失血而亡，可虞文娇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林雪，走上前踢了踢她的手。
本就血肉模糊、暴露在外的指骨被扯动，即便是钻心之痛，她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因为浑身冒出的冷汗与血水相融，林雪周身也都染成殷红的血色，看起来比宋启睿好不了多少。
虞文娇留下一把短刀，落在林雪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边，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林雪头顶传来略带蛊惑的声音，结合如今的局势，让她无法拒绝：“你杀了宋启睿，我便留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你的结局不会比他好过半分。”
虞文娇的话宛如死令，她不能不听，面对昔日自己最欢喜的心上人，林雪迟疑起来，没真正杀过人的她，到底是心软了。
见她还对宋启睿余情未了，虞文娇嗤笑一声：“宋启睿是救了你全家性命吗？就能让你这么爱他？”
“他将你弃之如敝履，你却待他如珍宝，真是惨呐！”
虞文娇此刻并不同情，毕竟这是她自找的，与自己无关。
倒是十分嫌恶，甚至希望把她脑子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只盛着宋启睿三个字。
林雪在虞文娇的不屑声中，思绪逐渐回笼。
如果不是他，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被他玩弄情感，被他弃之不顾，被他推出去抵挡陛下的圣威，这些事都发生不久，林雪又怎么会忘。
她眸光闪动，带着满腔恨意和深深的怨念，拿起了手边的短刀，艰难的往前爬去，目标明确。
宋启睿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不多时，林雪爬行至奄奄一息的宋启睿身旁，拖着麻木的下半身，她只能依靠仅剩的那点力气，举起手中的刀。
她将所有的恩怨汇集于刀锋之上，一刀又一刀的扎在宋启睿的身上。
宋启睿也不甘示弱，在人靠近时扯住了她的手骨，直接掰了下来。
两人互相残杀，痛苦的低吼声，伴随着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回荡在院子里。
血流了一地，宋启睿咽气时，还死死盯着虞文娇的脸。
他没办法开口，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如果能够重来，他绝不会再伤害她了。
林雪披头散发，宛如鬼魂的样子，并没有持续很久。
她失了力气，又昏死过去，只不过一直握着手里的刀，维持着刺在宋启睿身上的样子。
重生回来，她日日提心吊胆，不敢有丝毫懈怠。
如今仇人死在面前，这让虞文娇终于松了口气。
前世纠缠在一起，背叛自己的两个人，最后死于互相残杀，当真是大快人心。
他们会遗臭万年，会背负骂名，会走过霍文景前世所有的伤痛，然后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