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准备好的热水有了用处，乾清宫的书房第一次有浴桶落下。
小徒弟指挥着宫人倒水，完成后躬身退下。他自觉自己活计做的不错，得意极了。
“朕给你洗？”康熙自荐道。
明玉抬头看了眼他，果断摇头。她还想好好睡一觉呢。对了，她去哪里睡觉。
想到这里，她偷偷看了一眼康熙。
男人的脸上都是餍足的神色，这时候向他讨要些东西应该是最简单不过的吧。
“万岁爷？”
明玉娇娇的声音传来，康熙眉毛都抖了抖，这是哪一出？刚刚还凶巴巴地和自己闹，嫌自己弄疼她了，小姑娘的脸色怎么变得比六月的天都快。
“怎么了？”但康熙还是温柔地回应着。
明玉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身子还没在水里，玫瑰花瓣将春色掩盖，康熙有些遗憾。
“万岁爷预备给明玉一个什么样的位份呐？”
明玉问道。这是很敏感的话，康熙却没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害怕和功利，他只瞧见了，期待？
“你想要什么位份？”康熙耐心问道，他倒要看看小姑娘的胃口有多大。
明玉想了想，便说道，“要比宜妃娘娘高的！”
康熙没忍住笑了一下，小丫头还挺记仇，他走过去敲了一下明玉的额头，说道，“还真是胃口不小。”
宜妃为妃位，妃位之上便是贵妃、皇贵妃、皇后。明玉这是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上来就做后宫第一人。
明玉却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抬了抬下巴，说道，“万岁爷威震四海，福泽天下，野心这样大，明玉现在是万岁爷的女人，自然也要胃口大些。”
康熙也不生气，他摸着明玉湿漉漉的头发，问道，“宜妃在宫内多年，为朕生育了三个阿哥，所以才得封妃位。”
“明玉”康熙看着热气蒸腾下的明玉，她鼓了鼓脸颊，还是不高兴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朕拿你如何是好？”
明玉伸出手，手上还带着水汽，她握住了康熙放在她肩上的手，垂着头低声说道，“明玉不让万岁爷为难，明玉听万岁爷的。”
没有一个字是真心的，康熙心想道，明知道这是小姑娘在以退为进，他心里却还是一阵阵的心疼泛起。
不能怪她，这是自己惯出来的，康熙给明玉开脱道，她年纪这样小，她懂得什么，还不是自己把她的胃口喂大的。
想到这里，他又想叹气了。或许在同意明玉进宫的时候，自己就犯了个大错。可那时候的康熙如何料想到，这样一个小姑娘会对自己造成这样大的影响。
让他几乎想要打破这些年固守的陈规，可这样，对其余的人未免失了公允。
康熙被手上的触感打断了思绪，明玉握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下巴边上，她歪头蹭了蹭他的手掌心，那样乖巧，康熙立刻就不觉得自己让她入宫是错了，哪怕她的的确确在牵动自己的心神，可握在手中的时候，康熙便再也不想松开了。
这是上天赐予的，给他爱新觉罗玄烨的小桃花。
那，略偏爱一些，也无妨吧。康熙想道。
“万岁爷，水要冷了。”明玉说道，“抱明玉出来吧。”
还使唤起自己来了，康熙心中摇头，手上动作却稳当，甚至极为顺手地拿过净布给她擦身，这倒不需要明玉说，他挺乐意的。
康熙任劳任怨的在这里做苦工，外面回来的李德全则是啧啧称奇，他的眼光果然毒辣，明玉姑娘是有大出息的。
明玉暂时住在了乾清宫，和康熙一起。
原因是，康熙问她，想住哪个宫殿，明玉黏黏糊糊抱着他，说不想和万岁爷分开。
“高位妃嫔是要独居一宫的。”康熙看着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明玉，说道，“你是想要位份还是和朕同住乾清宫。”
明玉皱着脸思索，小模样瞧着格外认真，就在康熙以为小姑娘会说和他一起这样的话哄哄他的时候。
“都要！”
康熙把怀里的明玉扶起来，握着她的肩膀，说道，“又想位份高？又想霸着朕？”
明玉浑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她眨了眨眼睛，还偷笑了一下。
康熙泄了气，把明玉揽入怀中，无奈说道，“真是个小磨人精。”
明玉亲了亲他的唇，似乎是在犒劳他，又摸了摸他的脸，说道，“万岁爷最好了。”
是很敷衍的那种撒娇，康熙拧了拧她的鼻子，看见她鼻头泛红便收了手，细皮嫩肉的，自己略碰一下就红得吓人。
康熙突然想到，明玉这样的年纪，是该嫁人了，该做别人的嫡福晋，被别人捧在手心的。
他拧着眉，对自己突然的想法感到不耐烦，他接受不了一丝一毫，哪怕那人是他的儿子。可怜的十阿哥，什么也没干，就在皇阿玛这里好感度下降了。
做自己的女人，这样看，属实委屈了她。康熙摸了摸明玉的头，那既然如此，位份略出格一些，也算是补偿了，明玉心不坏，只是性子娇气些，和自己住在乾清宫，也遇不到什么妃嫔，也不会对她们的生活有什么打扰。
明玉出身也高，给高位倒也合适。康熙又把自己说服了。毕竟如今，子嗣早就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了。
他怀里的明玉还不知道他已经悄没声把流程就走完了，不过她也是困极了，就这样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明玉是可以安然睡去的，但康熙却不能。他在床边看了会儿她的睡颜，起身回了书房。
他还记得被拂落在地上的折子呢。
李德全已经好好收拾过了，一片狼藉的桌面又恢复如初，可康熙却很难不去想。
这支笔曾划过的地方，这里曾躺着的人，他抬起朱笔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想要敲走心中绮念。
一旁的李德全微微讶异地张开了嘴，却被康熙发现了。
“闭上你的嘴。”
他还记着李德全不适时宜地捧着茶水进来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