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03：11。
北川医院9楼神经内科。
“不要！”
许江从梦中惊醒，黑暗中唯一的亮光是许沐心率检测仪发出来的。
他又梦到和妹妹被人追杀了。
他艰难地起身去确认许沐的情况，巡楼的小护士听到动静敲门进来，她轻轻地说：“小许，你快回去休息吧，你这身上伤还没好呢。沐沐这边有我们呢，你放心。”
“没事，你们值夜班也辛苦，就不麻烦你们了。”
黑暗中小护士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听得出他口气里轻轻的笑意。
她腹诽命运的造化，这样温柔善良的男孩子，竟有如此不幸的人生。
她不再多说什么，拢着衣服退了出去。
许江坐了下来，他已经没有睡意了。
想起来护士长下午告诉他的事，他还是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陈熹微，以他现在这副样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想起护士长绘声绘色地描述陈熹微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劝退了村民，她是怎么挥金如土，又是怎么拿捏他们的，他就觉得好笑。
欠她的人情已经越来越多了……
所以她到底是谁？
——你就当我是从未来共产国际穿越过来拯救你的吧。
什么烂理由？许江笑出了声。
夜色如水，他沉吟了许久，仿佛接受了这个答案。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他的人生早就满目疮痍，离奇的事他见得太多。
许江啊许江，你为了钱他妈什么事情没做过？现在矫情上了？
他掏出手机快速给她发了条短信：我接受你的提议，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电话那边的陈熹微刚好起夜上厕所，她迷迷糊糊看到这条消息，激动差点把手机扔掉。她赶紧提起裤子，走上天台给许江回拨了个电话。
“喂？许江？”
“嗯，是我。”
许江听到女孩的电话里传来呼啦啦的风声，他问：“你在哪？宿舍天台？”
“哇，你一下就猜到了！”
“快回去吧，外面冷。”他下意识担心她。
“吵到舍友了，没事儿，我身体好。咱们说正事儿。”
“好吧……那你到底有什么条件？”
“你当我的参谋长，帮我完成任务。我每年给你……开五十万吧！你完成得好再给你额外奖励。”
陈熹微知道，他有这个本事。
从他那短短六七年堪称跌宕起伏的人生履历里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他聪明，细心，冷静，善于伪装自己，必要的时候甚至心狠手辣。
最重要的是，还心存一些善念。
“参谋长？”许江对这个称呼显然有些陌生，他又连忙问：“什么意思？”
“就是军师！掮客！幕僚！我杀人你递刀，我拉尿你把门那种！”
“哈哈……”许江被陈熹微逗笑了，也不觉得她的话糙，只说：“我可以理解为？共犯？同谋？”
“害，差不多吧！”
“所以是什么任务？我需要帮你具体做什么？”
陈熹微刻意拉低嗓音，却也掩盖不了口气中的羞赧。她说：“帮我泡男人。”
“……？”
两人再次聊回“泡男人”这个话题，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后了。
许江出院了，头上的伤口愈合得不错。除了一只胳膊还打着石膏之外，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鹿游原流水一样的补品送过来，他还吃胖了一圈。
两人约在了咖啡馆，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开始密谋。
“所以你的目标对象是？”
“长得帅的！有钱的！有本事的！我都要！”
这话一出就收不回来了，陈熹微看着许江仿佛看到山阴公主转世一般震惊的神色。抱拳一送：“见笑了。”
许江觉得自己刚刚的表情有点冒昧了，他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不要叫我老板，阶级属性不对，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平等的。”
陈熹微很严肃的模样，反而把许江逗笑了。
他很少真心笑，大部分只是为了降低人们心理防线做出的伪装。
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哭，他可以怒，他可以娴熟地操控自己的情绪，像野兽长出与环境相匹配的毛色，潜伏千里，只为咬断敌人的喉咙。
但是和她在一起，他却装不出来。
“所以你具体的对象是？”
“嗯……鹿游原？”
“我就知道。”
许江脑子里浮现出某人的样子，嗓子里发出鸽子吃食一样咕噜咕噜的笑声音。
他说：“其实他很好攻略的，你别看他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样子，其实是个纯情的小处男。”
“看来你们关系确实很好，这种事情都知道！”
“我们从大学开始就是舍友了，他爱摆臭脸脾气又大，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且他其实蛮喜欢你的，在我这经常念叨你，听得我头疼。所以你要攻略他，做你自己就好了。”
陈熹微显然没意识到这个回答，她的脸不由地红了一圈，把手里的咖啡杯捏来捏去。
“唔……那宋矜川呢？”
后天宋矜川的选修课就要开了，她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许江愣了愣，狐疑地开口：“你和宋老师也认识？”
“有些交集。”
“我不了解他，等我做了调查研究再给你方案，可以吗？”
“可以可以，不急不急。嘿嘿果然是男人更了解男人！”
“也不是，人的喜恶受一定遗传基因和生长环境的影响，不是完全都可以在科学的语境下解释的。”
许江拿起咖啡杯送了一口，水汽氤氲，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像隐藏在雪地深处的白狐，神秘莫测。
“人的情感是很难掌握的东西，比水中月镜中花更虚无。”
陈熹微皱着眉，认同地点了点头，表情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没听懂。”
“噗——”许江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他说：“简单说就是遵循“投其所好，儆其所恶”的原则肯定没错，但是偶尔也需要一点运气。”
“……嗯，没有再直接一点的方法吗？”
许江抿着嘴沉吟片刻，缓缓道：“你有钱的话，可以做的事情很多。钱也许买不到爱，但是一定可以买到喜欢。”
“比如？”
“据我所知，宋老师是科研狂魔，他非常喜欢搞学术研究。”
“所以？”
“所以，你可以送他一个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