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听到后面这句实在没忍住，点了点头。
“嗯，您说的对。”
如果不是十五岁那年她落水被李玉衡救起来，以他们两人的家境情况，原本是很难会有什么交集的。
李玉衡在她爸妈的眼里，可不就是赖蛤蟆吗？
还是披着青蛙皮装王子的那种，她就是那个瞎眼天鹅。
“这年头的年轻人啊，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追富婆傍大款。”
“女娃也就算了，男娃也堕落成这样。”
黎念憋着笑，司机刚说完就觉得这话不太妥当，赶忙朝黎念解释起来。
“黎老板，我可不是说你啊。”
“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就能出来单独创业，生意还干得有声有色的姑娘真不多。”
“我是说后面那个不学好呢。”
李玉衡隔着一道铁栏杆，瞧见司机和黎念从他出来之后就在里面有说有笑的。
他有心想偷听一耳朵，但耳边的风实在太大，加上车子时不时颠簸得厉害，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是个男人都能给笑脸，唯独对自己丈夫冷冰冰凶得要命。”他不满的嘟囔着。
一晚上没睡，早上还没吃饭，这会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说，身上根本没一点力气。
他本以为整理几个麻袋能算多大事，还不是顺手的功夫就弄好了。
结果忽略了车子颠簸得厉害，他站都站不稳，刚整理好了几个麻袋，结果车子一颠风一吹就乱了，又得重新整！
好不容易挨到了进货的地方，车子停稳。
李玉衡被颠得胃里翻江倒海，司机拉开车厢挡板，他脸色惨白的从上面下来。
脚一落地就哇的一声当场吐了一地，惹得旁边来进货的人纷纷侧目，面露嫌弃。
“呕！”
李玉衡扶着车厢吐的停不下来，黎念见状早就躲得老远，绕到了另外-边。
“就你这样还说要来给我帮忙？不给我拖后腿就不错了。”
“耽误了进货时间不说，倒头来还要我照顾你是不是？”她声音很冷。
李玉衡听了心里别提多难受。
他被车子颠得晕车反胃，本身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再被黎念这番话一刺激，心里头一次产生了委屈想哭的感觉。
可黎念非但没有跑过来心疼他安慰他，反而还很生气的朝他又喊了一声。
“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早知道带周凡来也比带你来强。”
黎念就是故意刺激李玉衡才这么说的。
比起她上辈子吃的那些苦，李玉衡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知道在零下十多度的天气，坐在一辆破三轮上，没有遮挡，胃里空空的顶着寒风去进货的感觉吗？
他也不知道为了赶机会去抢货源徒步拖着一百多公斤的货走几十里路回来的辛酸。
这个时代，物流还没那么发达，发财的机会全靠自己去掌握。
六月的早晨，不冷不热，风吹在脸上既没有刺骨的疼痛，也没有冰碴子呼啸而来。
只是让他在后面颠了几十分钟，和她曾经吃过的苦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他以为这钱是那么好赚的吗？
“又是周凡！”李玉衡听到周凡的名字瞬间炸了。
他擦了擦嘴，捂着胃部走到黎念面前，瞪着眼，恨恨咬牙道。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男人。”
“要干什么活你尽管说，我李玉衡今天要是说了一个不字，我就是王八！”
李玉衡一向傲气，他受不了别人说他不如谁，尤其是村里那个活的跟要饭花子一样的周凡。
他凭什么能跟自己比？
今儿他就让黎念看看，他能比周凡有用一百倍！
黎念正是知道他这一点，才一再用激将法激他。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李玉衡头脑这么容易就能被激怒上钩。
“行吧，你要是还能走就跟上来吧。”
司机都没眼看了，摇了摇头上车闭目休息，等着货装满了之后回程。
进了批发市场后，黎念要干正事，就没心思再戏耍李玉衡了。
熟门熟路的穿梭在各个商家之中，挑货，谈价，砍价，商谈，结算货单。
一做起生意来，黎念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挑货时眼光毒辣，明明是一样的牌子的产品，她竟一眼就能分出真伪。
这个进货市场很大，里面的货品鱼龙混杂并非样样都是真品，其中不乏很多有心思的人为了牟取更高的利润，以假乱真，把东西都混在一起出售。
很多进货商是不会挨个去查看东西的真假的，能来批发的客人基本上进货量都不会小，哪有功夫挨个看。
很多商家摆出来的东西倒都是真货，但他们带回去的就不一定了。
李玉衡跟着黎念来了这么一趟，起先是别有目的想讨好她，后来是为了赌一口气。
可现在，他看着黎念大方自信的跟各个商铺你来我往的谈价砍价，眼底那份从容，脸上时不时闪过的狡黠都让他有点吃惊。
更准确的说是震惊。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黎念，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练老道的自信。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是一个久经商场历练和磨炼之后才会有的一种神态。
但此刻的李玉衡，还是个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大学生，哪里能明白这么多。
他只觉得这会儿见到的黎念无比的吸引他。
甚至让他记忆力那个只会粘着他，缠着他索要陪伴，一个劲儿的炫耀自己多会做生意的黎念逐渐印象黯淡了起来。
等到黎念拿着进货单出来，见李玉衡竟然在发呆。
她没好气的呵斥一声，“发什么愣？干活啊，去搬货。”
每个商铺都会给来进货的客人提供一个拉货的小推车，把买下的货搬上去，拉回自己的货车上。
李玉衡吭哧吭哧的拉货，一两趟下来还好，可来回拉了四五趟之后，他这文弱书生的体力就有点架不住了。
有个商铺的老板见他累地瘫坐在地上，店里的伙计刚把货全都放上去，他就摆了摆手。
“我不行了，我得休息一下，实在没力气了。”
他还想说他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呢，黎念让他干活，连口水也不给喝。
没想到那老板听了之后嗤笑-声。
“你这个小伙子啊，连个小姑娘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