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反应再快，也快不过子弹的速度。
特别是开枪人丝毫没有犹豫的时候，留给颜堇琛跟嵇黎初自救的时间就等同于无。
‘咻咻咻’三声过后，嵇黎初被颜堇琛牵着的手感受到一股温热。
她其实还没反应过来，当下意识低头去看，那不断滴落的红色提醒她，刚才颜堇琛将她护在怀里后，发生了什么。
而那个司机在连开三枪之后，快速逃离了现场。
嵇黎初瞳孔骤然缩小，周身的血液以极快的速度冷却，她想出声，喉咙却像是被扼住，想跟颜堇琛换个位置，不让他用身体给自己竖起围墙，脚却如同灌铅。
等到她找回意识，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分钟。
嵇黎初身体止不住地发颤，她不知道颜堇琛中了几枪，中枪的位置在哪里，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颜堇琛...”
她拼命让自己冷静，想要确认颜堇琛的情况。
颜堇琛抱着她的力道越来越小，像是什么在流逝一般，嵇黎初的恐惧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颜堇琛...你伤到哪里了...”
“没...事...不是...心脏...”
颜堇琛的声音犹如蚊蚁，“别...怕...他们马上...就来...”
嵇黎初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安慰，眼泪霎时涌出，“我不怕，你让我看看你伤哪儿了！”
声音还是颤抖，嵇黎初竭力忍住没出息的身体反应，她不敢松开颜堇琛，怕他突然没了支撑倒下去，只能慢慢移动。
一滴滴的血在地上凝聚成摊，颜堇琛察觉到她的意图，用尽全力将禁锢加深，不让她暴露在他的保护之外，“两枪在...肩膀，一枪...在腰上，你别...动...”
现在的颜堇琛连说话都费劲，脸色苍白到透明，可即便这样，他依旧死死地护着嵇黎初。
嵇黎初一只手被他握住，一只手攥紧他的衣襟，视线早已模糊，她咬住唇瓣，拼命点头。
保镖赶来看见眼前的一幕，饶是再训练有素，也不免愣神，用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该做什么。
“琛哥！”
“琛哥！”
吴铭冲过来架住颜堇琛，又冲着还愣在原地的其他保镖怒吼，“都他妈愣着干什么！送医院！”
满脸杀气的吴铭双眼猩红，在颜家的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都遇到过，也都做过，他能见血不眨眼，也能取命不皱眉，可眼下面对中枪的颜堇琛，他第二次流露出慌张跟无措。
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颤抖，“琛哥，你忍着点。”
颜堇琛被吴铭架着走，本来吴铭是想抱他的，被他拒绝。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哭早...”
“琛哥你别说话，节省点体力。”
吴铭捺着心里的恐惧与杀意，更是不想听颜堇琛说这种丧气的话。
颜堇琛被他放进汽车后座，“不跟我...说话，你就不...怕我休克？”
吴铭放下他，双眼猩红地上了副驾。
这段不过两三米的距离，颜堇琛一直没有放开嵇黎初的手，等到上了车仍旧紧握。
吴铭不是没看见嵇黎初，而是根本顾不上打招呼这件事儿，尤其是第一眼见着两人的姿势，吴铭就知道是颜堇琛用身体挡枪，把她置于绝对安全的范围。
她伤琛哥的心不打紧，现在连命都快搭上了，她还没看清琛哥的心，对于这一点，吴铭心里还是有些许怨念的。
颜堇琛靠在嵇黎初的肩头，血腥味在狭小的车内清晰可闻。
“阿黎...”
气息紊乱又没有力气的一声轻唤，放大了嵇黎初心里的某种情绪。
“我不会有事...你别怕...”
颜堇琛的脸色随着血液的流逝又白了两度，嵇黎初不敢去看他，“我知道，我们马上就到医院，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带小宝去北河，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只要不...是黄瓜...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嵇黎初听着他的呼吸愈发沉重，心也跟着被提到嗓子眼，堵得喉咙发酸发紧，还很疼。
“好...”
略带哽咽的一个好字，让痛到快要晕厥的颜堇琛勾起唇角，“阿黎...”
“嗯。”
“阿黎...”
“我在。”
“阿黎...”
颜堇琛就这么一声声无力地叫着嵇黎初，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前面的吴铭眼睛蒙着一层薄雾，眼底是比颜堇琛血还红的颜色。
他清楚颜堇琛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就是想一次次确定嵇黎初在身边，真真实实的在他身边。
他等这天等得太久了，久到秦天想去做掉温励寒，久到吴铭想直接把人给他绑回来。
高高在上的颜堇琛啊！
这辈子要什么没有？
偏偏一个嵇黎初，他就是爱而不舍，求而不得，一面卑微的喜欢，一面挣扎着成全她想要的爱情。
他眼睁睁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山盟海誓，宁愿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也不愿去破坏她正享有的幸福。
所有人都说颜家少爷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家世相貌更是万里挑一，就是这样一个比任何人都有资格玩的人，偏偏自律到了极致，甚至一度让外界以为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隐疾。
但秦天跟吴铭清楚，他坚守的宁缺毋滥是为了谁。
骄傲到不可一世的颜堇琛，这辈子就败在嵇黎初手里了......
安排好一切的私家医院做好全面封锁，颜堇琛被推进手术室的不知道第几个十分钟，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秦天疾步走来。
从小各方面就以保镖的最高标准培养的他，这么多年没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到跟害怕有一丝丝关联的情绪。
可眼下，他紧紧盯着那道关上的手术室大门，脸上明显的惧怕没有让人觉得陌生，反而让吴铭更加忍不住想哭的冲动。
他跟秦天严格说起来是‘各为其主’，他是家生子，秦天是弃婴，是四个月大被三岁的颜琰从游乐园厕所捡回来的弃婴。
当时的颜堇琛还差十多天才满月，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在颜琰的强烈要求下，在确认他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他成功得到了梁蔚心的母爱。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跟颜堇琛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样的感情让他在那年选择跟谁的时候，义无反顾地伸手指向了颜堇琛。
秦天会有这样的反应吴铭一点也不意外，除了他太知道秦天跟颜堇琛之间的感情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样的事他四年前他也经历过。
所以他懂。
无论是他还是秦天，都希望里面躺着的是自己，而不是颜堇琛跟颜琰......
“谁做的！”
秦天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温度，冷得叫人胆寒。
吴铭目光轻轻一扫，下意识瞥了一眼满身是血，靠墙而站眼神呆滞的嵇黎初。
“琛哥昏迷前让我查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