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黑眼圈了。”
早自习马上开始了，林雨青今天起的晚了些，踩着点才进教室。
还没有歇口气喘一下，她就听来了旁边赵原野的话。
她偏头看他，发现他很严肃、蹙着眉仔细盯着自己。
他很认真又很郑重，念着她的名字，再次重复肯定的说：“林雨青，你有黑眼圈了。”
林雨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下，又看他一眼，眸子里全是惊讶。
惊讶于赵原野对自己的关注，惊讶他的关注太过细腻，惊讶那一瞬间她自己心里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熬夜画画了？”他问着，手上动作熟练的从桌洞里拿出一杯还温热的豆浆，推给她，“我妈今天做的，还是热的，快喝。”
低头看着这杯包装简单，杯身上没有任何品牌广告的豆浆，林雨青轻轻“嗯”了一声。
放下书包，林雨青先翻了翻抽屉，她想找面镜子出来看看自己的黑眼圈有多重，已经重到赵原野可以一眼就看清楚了吗？
可真的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之后，她却没有发现自己和平时有什么变化。
眼下也没有她想象的乌青。
唯一就是她可能精神不太好，眉眼看上去有些疲惫。
她又悄悄看了眼赵原野，他怎么看出来的呢。
她伸手碰上了那杯豆浆，指腹感受到温热后，她心情变得有些奇怪，心底悄悄叹了口气。
而或许是因为她熬夜了，这一天的赵原野极为的宽容。
平时上课，如果林雨青注意力开始不集中，分心到其他事情上面去，他就会立马用自己的方式提醒她，但是她今天上课分心也没有收到他塞过来的糖果。
只是下课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将自己的书递过来，上面是他写的认真又仔细的注释。
“你休息好了找时间看一下，放学我给你讲。”他这么说着。
最开始林雨青并不想多麻烦赵原野。甚至很讨厌两个人之间产生更多的联系。
不过同桌必不可免的会有交流，而这种客观“近距离”相处带来的后果，就是林雨青开始习惯了。
也不自觉开始接受、习惯来自赵原野的“好意”。
逐渐连带着，她对这个人的看法也在不断改变。
因为赵原野没有恶意，也没有表现出来更多的、对她的想法。似乎就是单纯的帮助。
他确实帮了自己好多。
她应该更感谢他的，她成为那个更“亏欠”的人了。
所以在他面前，林雨青也更加温和些了，朝着他敛开扬起来的笑容更加的真情实意。
“好，谢谢你。”
而赵原野作为另一个当事人，林雨青对他发生的些许变化，他感知的再明显不过。
他为此感到雀跃。
也觉得离他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嗯。”
——
生活是细水长流般的。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的事件，只是反复重复而平凡的每一天。但是细枝末节之中，很多东西都在随着时间悄悄变化。
一直到高二快要结束前，赵原野和林雨青都是同桌。
他们关系还是卡在一种不上不下的状态。没有那么亲密，却一点不疏离。
学校里边林雨青的事情，赵原野都知道，并且参与了大部分。
在别人眼里，他们两个人每天出双入对，早已被默认成了一对，觉得只是两个人都死鸭子嘴硬，装傻不愿意公开罢了。
而赵原野是最能感知到这两年林雨青身上变化的人。
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喜欢享受一个人的独处。
在班级里面，林雨青一直很低调，总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别人不要注意到自己。
可是她总是忘记，自己身上明明具有那么多吸引人的特质，怎么可能不被注意。
所以每每这个时候，赵原野都能发现她的一些为难，和悄悄流露出来的小苦恼。
而尽管安静，但林雨青身上那种距离感却被悄悄淡化了。
林雨青温和，却很清冷。两种矛盾的特质在她性格里很完美的融合了。
所以尽管她总是笑着的，但愿意上前真的和她交心的人却很少。
因为她太冷了，下意识流露出来的疏离和隔阂是建立亲密关系最大的阻碍。
最开始林雨青给人一种即便站在你面前，却无法真正触碰的孤寂感。
但现在，赵原野有了一种，在自己身边的林雨青可以触手可及的错觉。
不再是那孤傲的月，而是像安宁平静的林中湖。
赵原野很沉溺这种感觉，却又清醒的感到不安。
因为，他还是没有改变任何的事实。
所有的一切好像依然在往一个既定的轨道前行。
而时间过得越快，这种不安也跟着被放大。
尤其是在林雨青因为美术生的集训，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之后，这种不安的失控感拉到了顶点。
他现在没办法，也无力干预。
“下周一，就要去b市了吗？”他问。
林雨青已经开始在整理清空自己的桌面了。
高二的东西书本没有因为科目减少而减少，反而垒的更高了。
等她开始清理这些的时候，林雨青才发现自己的东西有很多，发现时间过得好快。
她的桌洞里面还有赵原野给她的糖果。这个糖果已经不是用来给她作为上课分心提醒了，现在单纯是给她的小零食。
这种小零食，几乎每周都会被他装在一个小盒子里面递过来。
林雨青视线偏移不轻不重的垂在他的脸上，她低低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回来。”
他继续问。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和林雨青都非常清楚。
林雨青的艺考时间节点和高三复习规划，是赵原野亲自给她捋出来了一份时间轴和日程表。
他可能比她还要清楚她的时间安排的。
所以听见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林雨青愣了一下，盯着他，浅咖色的眸子里有些疑惑：“嗯？”
她看见赵原野有些不自然的撇开头，没和她继续对视，抿唇：“过年回来吗？”
他的侧脸落在了她的眼里，林雨青注意到了他鼻尖上的那颗小痣。
她说：“在b市过年。”
赵原野想继续问，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好。”
在家人这个话题上，林雨青总是缄默的。
赵原野不是没有尝试去了解她生活的其他部分。
他所了解所知道的，只有校园中的林雨青。
但她总是沉默，神色黯淡，没有回答。
在这个领域，他还没能拿到林雨青开放的钥匙。
唯一和她家庭有过接触的，赵原野能想起来，只有她的母亲。
在上辈子的葬礼上。一段悲戚的回忆。
这辈子，赵原野很被动。
因为他没有可以接触的手段，所以等了很多机会，想要用其他的方式去了解她的成长环境。
但每一个机会都失望了。
家长会、开学典礼...各种需要家长出席的活动，林雨青的座位上从来都是年轻的助理，不见她的母亲亲自前来。
他没机会。
所以他只能揣测，找到一个可能性最大的猜测。
因为不了解这个，最后的结果他没办法确保百分百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