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殿。
文祯帝望着龙案下站着的青年，那是他最喜欢最宠信的儿子。
青年身形修长，雪衣黑发。
不论其他，但论容颜，慕容昭绝对称得上艳郎独绝，俊逸非凡！
文祯帝再次打量了慕容昭半晌，随即开口说道：“昭儿，你先往江宁待几年，待父皇清理完朝堂，再接你回宫。”
江宁四季如春，也适合昭儿养病，这洛京的天不养人，昭儿养了三个月也不见好，换个环境说不定会好一些。
慕容昭浅色的薄唇轻启，“儿臣遵旨。”
回宫小住可以，当太子是万万不可的。
文祯帝深吸了一口气，“昭儿，欺负你的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是朕带大的孩子，朕相信你！”
慕容昭的眸子颤了颤，他父皇还不死心，果然还是想让他当太子。
必须得在走之前，打消对方的念头，这得回去好好筹划筹划。
他迟疑了一会儿，掀开衣摆跪了下去，“儿臣谢父皇圣恩。”
文祯帝对他这个儿子真的没话说。
在所有人都怀疑他的时候，平日里亲近的兄弟们甚至属臣都背叛他的时候，对方仍然愿意信他，甚至会为他出头，皇家父子做到他这份上实属难得。
文祯帝的眼角划过一丝笑意，“过完年你便要动身去江宁了，这段时间记得多陪陪你皇祖母，她因你而忧心已久，总是放心不下，你去让她好好看看。”
慕容昭应了一声，“儿臣遵命。”
……
仁寿宫。
不再年轻的太后望着近在眼前的慕容昭，眼眶止不住地发热，“你的眼睛……”
慕容昭垂下眼帘，“真的看不到了，孙儿吓到皇祖母了。”
太后的神色沉默而又悲哀，沉默好半天才轻声说道：“你受苦了，也瘦了，这段日子是不是没有吃好睡好？”
这个孙儿是她最喜欢的皇孙，孝顺聪慧，实在是一个好孩子啊！
如今却被那些皇子逼到如此地步，储位被废还被贬出京，这是要挖她的肉啊！
慕容昭温声道：“皇祖母，我一切都好，父皇特意让福安公公照顾我，我过得还好，皇祖母别担心了。”
太后娘娘冷哼一声，“那又算什么好！他连自己的嫡长子都保护不了，还被朝臣逼得不得不废了你的太子之位，他枉为人父！”
慕容昭淡红色的唇颤了颤，“不是的，您不要为此生父皇的气。”
太后娘娘话到了嘴边又停住了。
“你母后若是还在，你身边也不至于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文懿皇后是世家嫡女，出身于书香门第，宠冠后宫也不曾苛责过后妃，更不曾用阴私手段谋害皇嗣，是个贤惠良善之人。
结果，那些平日里与太子称兄道弟的皇子却反过头来害了文懿皇后唯一的孩子。
“还有淮王，他是你六哥，与你平日里走得最近，关系也最亲近，却枉顾你的信任，与其他人沆瀣一气加害于你。”
太后娘娘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她虽然偏心于嫡长孙慕容昭，但淮王也是她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慕容昭轻声道：“六哥不顾兄弟情义，想争就让他去吧。”
他有七位成年的皇兄，却只有三位皇兄被册立了正式的亲王之位，而其中六皇子慕容晖就被文祯帝封为淮王。
除六皇子之外，大皇子被封庆王，驻守北疆，已经许久不曾回京了；三皇子被封端王，留在洛京为君办事。
成年的八位皇子中，除了封王的大皇子、三皇子、六皇子和八皇子外，其他四位皇子都是没有爵位的普通皇子。
未成年的四位皇子里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皇子刚刚满七岁。
文祯帝有整整齐齐十二位皇子。
淮王与其他皇子同仇敌忾，主动背叛他，也不过是想给自己博一个机会，毕竟他在位，他们就永远没有登基的可能。
慕容昭能明白淮王的背叛，但他不能轻易原谅对方的行为。
这份难得的兄弟之情终究会因为这场夺嫡之争而大打折扣。
太后娘娘叹了一声，“唉～罢了，随他们去折腾吧。”
“下个月就过年了，过了年你就要离开洛京前往江宁。这一行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哀家准备了许多东西，你走时定要带上，若是王府住不惯，便再让工匠重新修建，你在江宁莫要委屈了自己。”
“好，孙儿知道了。”慕容昭动听的嗓音如珠落盘，清脆悦耳，“皇祖母要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
太后娘娘微微颔首，“昭儿有心了。”
“哀家会好好珍惜自己，你也要好好的，定要注意安全，平安归来！”
慕容昭朝太后浅浅一笑，“嗯。”
太后见了也轻笑出声，“昭儿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一些。”
“你该多笑笑的。”别愁眉苦脸的，白瞎了那份得天独厚的美貌。
慕容昭微微一愣，“是，皇祖母。”
太后娘娘柔声道：“哀家不信那些罪证，在哀家眼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好孩子，永远都是云晟国的太子，是那个正直良善、有责任、有担当的优秀太子。”
“皇祖母相信你！”
慕容昭神色一怔，“皇祖母……”我其实不想当什么太子了。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
淮王府。
淮王慕容晖盯着慕容昭那张脸，青年的绝色眉眼暗沉如水。
“八皇弟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他现在被关在府里闭门思过，八弟是来看他的笑话吗？
“呵～”慕容昭殷红的薄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背叛我，只是为了皇位？甚至还不惜跟端王合作！”
要知道，淮王和端王之间积怨甚深，如今为了废黜他的太子之位竟联起手来。
淮王愣了一下，勾唇笑道：“是啊，那个位置谁不想要啊！”
太子之位、皇帝之位的筹码足够让淮王不顾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主动背叛慕容昭，也可以让他为此跟端王联手。
只要可以登上皇位，他什么都可以利用。
慕容昭低低地笑了起来，冷声道：“我过了年就要走了，你自珍重。”
以后他和淮王再也不是好兄弟了。
淮王望着他的背影，并未出声，八弟还是那么的心慈手软，若是他，必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哪怕他是自己的亲兄弟！夺嫡之路从来不讲兄弟情！
在慕容昭走后，淮王悄悄在洛京前往江宁的官道上布置人手，只等着年后的刺杀。
“八弟啊，既然走了，以后就别回来了，也好彻底断了父皇重立太子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