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心中暗道不妙。
转头一看，果然是去而复返的班主任，唐老头。
“苦也！”他低声哀叹了一番，放下书包站到了后边。
唐经国怒视着低头装鹌鹑的方正一会，继而转身对一旁的颜裕说道：“颜裕，你中午晚走一会儿，跟我到办公室来。”说罢，又指着方正，“你在这儿给我站好了，一会儿再来收拾你。”
唐经国说完，就挥挥手示意颜裕跟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颜裕叮嘱了安欣欣一句，看到对方微微点了点头，才放心地离开。
方正见到班主任已经远去，内心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跑！
他刚迈开一步，就回想起班主任那根很细很长的教杆。
那教杆上面，印满了孔夫子他老人家的之乎者也，表面又涂上了蹭亮的棕色油漆。
只需要捏住教杆一头，轻轻发力。教杆的另一头就能以0.1马赫的速度，一秒七次的频率，分毫无差地击打在小腿上。
不用几秒，就能打得人皮开肉绽。
方正终究还是胆怯起来了。他想去和小伙伴们一起共度挥洒汗水的下午，但他更怕那杀人不眨眼的教杆以及班主任滔天的怒火。
方正的头顶仿佛出现了两个小人。
一个在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日犯下此等大罪，想那魔头无论如何也是饶不了自己的。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球可乎？
另一个小人则在说，天下苦唐久矣。
好吧，你们说的都对，就这么办。
方正拎起书包拔腿就跑。
教室的门离他越来越近，只要出了这扇门，篮球场上就有无尽的自由在等待着自己。
可他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没被自由冲昏头脑。
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此刻的他又像一头发情的公狒狒，捶胸顿足不知所措，又如同害羞的姑娘一样，磨磨叽叽、犹犹豫豫。
挣扎了许久，他最终还是毅然决然了。
方正跑了，为了自由跑了。
他不畏强权，向往自由的精神固然可贵，也希望他晚上还能有胆子回来。
……
办公室外，唐经国和颜裕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办公室。
唐经国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出一张表格交给了颜裕。
“你真的想好了吗，不再多读一年？”
“再读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颜裕拿过那张少年班高考报名申请表。
“好吧，这是你选择的路，老师自然是全力支持。不过你既然选择了少年班这条路，那就要全力以赴。
平常要加倍努力，时刻记住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要再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浪费时间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唐经国显然回忆起某个不成器的东西，语气里都带了些怒意。
“行，那张表你今天晚上交给我吧。
下午没事就好好填一填。”
唐经国挥挥手，示意颜裕可以走了。
“我下午有些事情，明天早上行吗？”
“也行。你下午什么安排？”
“逛街。”
唐经国无语住了，刚刚自己还苦口婆心地劝他多花些心思在学习上，正常的人都会碍于情面，不会说的这么直白吧。
“行吧行吧，没事了，你走吧。”
颜裕头也不回地走了。
“唐哥，刚刚那个是你们班的第一吗？”七班的班主任听到了刚刚颜裕和唐经国的对话，好奇地问道。
“对，除了他，我们六班还有谁有能力参加高考啊。”
“他可是好苗子，你舍得这么早放他走？要是把他留到后年，你的高考奖金可不少。”
“人各有志嘛。这孩子他，家里也有点特殊……”
颜裕回到教室时，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整间教室就只剩下坐在讲座旁，无所事事的安欣欣了。
此刻，她正托着腮，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玩。
今天的天气不错，窗外明媚的阳光和阳光下安静的少女都很美好。
画中的少女注意到了回来的颜裕。
“你有什么心事吗？”
安欣欣转头对站在身边颜裕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少女的身高很矮，坐在凳子上以后，腿往往是悬在半空中的。
她轻轻地从凳子上跳下来，转身面对着颜裕。
抬头仰视着少年，目光仔细地打量着对方。
确认了心中的判断以后，安欣欣对颜裕说道：“你一有心事，就是这个样子。”
她又顿了顿，“老师找你说了什么？”
颜裕揉了揉安欣欣的脑袋，结束了这个话题。
“没什么重要的。
走吧，你今天不是难得地说想出去玩的吗？不早点去的话，就没时间了。”
安欣欣有心想要继续问下去，但感觉颜裕并不想说，于是只好放弃，自己一个人闷闷的。
“对了，方正呢？”
“死掉了。”
“？”
……
出了校门，颜裕两人直奔附近的小吃街。
一来是安欣欣嘴馋，难得一起出来吃一次，颜裕想着让她尝尝新鲜出炉，热乎的街头小吃。
二来是颜裕察觉到安欣欣心情不太好，感觉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决定让她吃些平时爱吃的，调整调整心情。
三来是到了饭点，正好填填肚子。
虽然现在还是中午，但因为是周日，所以整条街还算热闹。
肉眼可见的是，学生群体占据了这里的半壁江山。
江城中学出了后门，不到一公里的小吃街是附近比较知名的美食街。学校附近会刷新一条美食街，这是一个被反复证实的真理。
初冬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暖乎乎的，少女的臂弯也是柔柔软软的。
颜裕刚这么想，天边就飘来一朵云遮住了日光，天气逐渐转阴了。
还好，女孩挽着颜裕的臂弯不会轻易松开，颜裕可以尽情地去想。
街边热气腾腾的摊子不断飘来香气，熙熙攘攘的人群赋予着这里生活的暖意。
街头的关东煮香味诱人，让人闻到味道就忍不住进店品尝一碗。在初冬季节，来一碗关东煮，既暖手，又暖胃。
安欣欣的鼻子只抽动一两下，就精确地捕捉到这股味道。
“我想吃关东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