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咽了咽口水，眼神心虚躲闪，不敢直视他。
“顾总，我真的......办不到。”
他说得很轻，但顾尘寰还是听见了。
后者心里一沉，眼底泛着冷光，“你想清楚再开口。”
明明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道士却能感受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化为一把无形的尖刀，直逼向他的神经中枢，他能感受到那种尖锐的痛感，不过不算很疼。
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办到的，但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出让他不满意的话，就不止是这种级别的痛感了。
道士哆嗦了一下，明知道会遭受更可怕的对待，可他依旧硬着头皮道：“顾总，我真的没有骗您，顾夫人他情况实在特殊......”
衣领被一把揪了起来，顾尘寰眼底迸发出令人胆寒的杀意，“你当初怎么把人弄走的，给我弄回来！”
道士吓得手脚冰凉，心说还好之前宋锦羽问他能不能用什么办法彻底抹杀掉宋锦末的时候，他没有开口。
虽然宋锦末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随意抹杀生灵，也确实是不能的，加上他也没那个胆子。
要不然他现在肯定会死得很惨。
他颤声辩解道：“顾夫人他、他本就不属于这里，我送他走，一来顺应天时、二来借了自然之力，只是送他回自己该回去的地方，并不需要多少力气。”
他闭着眼，一口气说完，“可要是强行把异界之人召来，那就是逆天而行，根本是、是不可能的。”
试想要是他能随意把属于平行时空、未来宇宙中的某个人唤回来，这世界的轮回因果不就乱套了？
他说完，感觉到脑袋里传来一阵剧痛，比起之前还要痛苦十倍！
道士捂着脑袋惨叫，跌落到地上，听到男人冷厉的嗓音响起，“他既然来了这里，这里就是他的家，他在这里有家人、有朋友，你怎么敢未经允许私自送他走！”
“你要我怎么办？！”
顾尘寰恨声道。
声音是少有的低哑，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茫然和委屈。
他喉间剧烈攒动着，眼底盛满了猩红，却死死攥着拳，没敢再泄露一丝多余情绪。
明明一切只是在寻常的一天，他们像其他夫妻一样，一起出门旅游、玩耍。
小到约定好午餐吃什么，大到决定以后一起搬去研究所生活。
可是在先后经历了爱人身体不适的担忧、失踪、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庆幸之后。
他决心要把宋锦末身边的脏东西全部扫除干净，他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不能再让宋锦末离开自己的视线，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可是他的妻子，却在他面前消失了。
最终，留给他一个无解的死局，一个告知他，爱人永远回不来的结局。
顾尘寰无法接受！
“我也是、算了一卦，发现您妻子、唔——如果、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不可预料的灾祸，顾总，我也是为了您，为了大家着想啊......”
一开始，道士还能勉强推出一番说辞。
可是他发现顾尘寰根本没有在听，反而是脑袋里的疼痛只增不减。
他面色扭曲像一条爬虫在地上滚来滚去，浑身被冷汗浸透，几乎昏厥过去。
精神上的折磨远胜于皮肉上的痛苦，道士涕泗横流抓着顾尘寰的裤管，“顾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对于他们谈话的内容，保镖们虽然觉得玄妙又荒诞，他们更是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这个顾夫人明明还是跟以前长得一样，顾尘寰却一直在逼那道士把人还回来。
不过他们都有着极高的专业素养，也都是顾尘寰亲自挑选的人，对于这种事，只能选择性闭上耳朵，不敢有疑问。
可当他们看到那道士捂着脑袋哭着求自家老板饶他的时候，一种诡异和恐怖感觉还是在后背攀升，微微发凉。
顾尘寰心中一腔痛苦无处发泄，也只能逮着道士出气。
比起祁新，这个妖道用的邪术更是让人防不胜防，还根本不给人留任何退路。
要论起来，宋锦羽和这个道士最为可恨！
也不知怎么都，后来他突然想到了那张奇怪的黄符，翻找了半天没在宋锦末的衣兜里找到，虽然在被绑架的过程中也有掉落可能，但他依旧觉得蹊跷。
随后又注意到宋锦羽也来了这里，可这一路上，却并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
他重新回去调取了航班信息，发现宋锦羽和祁新并不是乘坐一架航班来的，就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而之后去旅店找宋锦末的时候，也只看到了祁新。
警察甚至把他的雇的帮凶都一并抓住了，却始终没有发现宋锦羽的痕迹。
他和这件事乍看毫无关联，似乎只是凑巧过来旅游的。
但是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能做到天衣无缝的犯罪。
“......”
不能杀人。
顾尘寰在即将摧毁对方脑子的最后一刻，及时刹住了车。
比起把祁新彻底弄成傻子，让他不能再害人，真的动手剥夺一条生命，心里的道德底线已经不是简单的堕落了。
生命可贵，即使他并不觉得这两人有活着的必要。
顾尘寰咬牙，忍耐片刻，对左手边的保镖道：“把他手砍了，别让他以后再画符害人。”
道士脸色惨白，没想到他来真的，只能不停磕头求饶，“顾总，你饶了我——等等，我有办法带他回来，求求您，我真的想到办法了！”
“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臊味，保镖面色微变，但还是忍着没退缩。
这人竟然直接被吓尿了。
不过顾尘寰雇他们这么久，从来都是用以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偶尔去帮忙办点别的，他们还从未接到过这种血腥指令。
不过顾尘寰这种量级的人，真的想要利用点手段掩盖什么，其实并不难。
不过奇怪的是，顾尘寰听到这句话，脚步却没停，不顾身后道士磕头求饶，径自走出了房间。
外头一片冰天雪地，寒风萧瑟，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顾尘寰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又酸又涩。
他眨了下眼，努力掩下眼中的酸涩。
有保镖守在外头，正替他擦去车前盖上的雪。
见他来了，下意识想开车门，顾尘寰抬手制止，“有烟么？”
保镖从来不知道他还会抽烟，赶忙上前递烟递火。
顾尘寰接过去随意叼着，让保镖一边等着，他自己待一会儿。
很快车旁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顾尘寰深深吸了一口，动作娴熟，倒不像是初次。
骨子里刻出的教养，他的礼仪言行都很端正，很少会想要靠着点什么东西。
这次他却轻轻靠在车窗边，像是疲惫的人想要努力寻找一个支撑点，以至于不让自己倒下去。
修长白皙的指骨自腕间探出，夹着细细的香烟，侧脸挺拔深邃，微垂的眼睫覆上清雪，眼底蒙了一层迷雾，瞧着像是个落魄绅士。
烟雾和他吐出的冷气混合，又很快随着风逝去。
他沉默站在雪地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于一点争议的回应，字数放不下，放评论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