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隐口中喃喃，“既然娘娘这么说……那娘娘喜欢什么，末将都为娘娘寻来。
“哪怕是娘娘五年前说的，南海国的鲛人，末将也……”
伏绾凤眼圆睁，似笑非笑，“方将军倒是心细，连本宫五年前逗皇上的戏言都记得……
“你要表忠心，那好，本宫给你这个机会。你只需回答告诉本宫一个问题……”
“只要末将知道，必定知无不言。”方隐忙不迭地答道。
“在灵璧湖中死去的，真的是‘叶雪心’吗？”伏绾问道。
“自、自然是毓德皇贵妃，已有仵作验明正身；皇上还去亲自看过。”方隐故作镇定。
伏绾冷笑道：“本宫问的不是‘毓德皇贵妃’，而是……
“死者是否是当年被你方家在闽越看中而送进宫的……‘叶雪心’？”
方隐额上冷汗岑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末将愚钝，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毓德皇贵妃，自然是……”
伏绾喝道：“将军既然到现在都在装蒜，不如趁早离开，往后别来我的长秋宫！”
“是……死在灵璧湖中的……并不是当年我家在闽越看上的渔女，而是末将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她叫方寻……”方隐到底不愿惹伏绾生气，还是将埋藏在心底的方家秘辛说了出来
“哼，我就知道……那真正的叶雪心呢？”伏绾冷哼道。
方隐闭了眼睛，似乎不愿想起往事，“她……她被阿寻杀了……
“阿寻杀了她之后，顶替她的名字和身份，进了东宫。”
伏绾不解道：“这可真是奇了……
“方家世代守护皇上，她想进宫，你家直接送她进来是；
“即便是外室，那也是世家女子，她何苦抢一个渔女的身份？”
更何况那不是普通的渔女，而是世人眼中低贱的“曲蹄”。
方隐答道：“方家世代守护皇上不假；可也有规矩，方家之女，不得与皇室联姻。
“别说是进宫，就是嫁个闲散皇子也不行。”
伏绾沉思片刻，又问道：“那……你这妹妹……是外室所出吗？”
“是。”
“是闽越来的？”
“是……”
伏绾笑道：“哼，难怪你这么护着她，你们兄妹的名字应该换一下才是。
“你二人同岁，想必方夫人怀你的时候，你爹就和那外室有染了。
“听说霍夫人被外室气死，你倒是把外室生的妹妹看得比亲娘还重要！真是个好哥哥啊！”
方隐沉默良久，不敢辩驳。
伏绾又问道：“你那好妹妹是不是经常对你抱怨，说你在方家享尽荣华富贵、她在外面吃苦；
“还觉得都是因为你和你娘，害她不能回方家认祖归宗？”
方隐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娘娘如何得知？”
云雾笑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不知道的？天底下的外室和妾侍，大多把自己吃的亏赖在正室头上。
“要不然皇贵妃私底下，怎么老是抱怨皇后抢了她的恩宠呢？”
方隐见伏绾不语，遂小心翼翼地追问，“那皇后娘娘又是如何得知，阿寻并非叶雪心的？”
“哼，‘双腿僵直’，这是司刑寺卿奏章所写。”伏绾的脸上，满是不屑。
“末将愚昧……望娘娘明示。”方隐忍着难过，接着问道。
“那叶雪心出身‘连家船’，终身以船为家；
“陆上的人看不起他们，给他们起了诸多侮辱性的名字，比如……‘曲蹄’。”伏绾点到即止。
这还是五年前，林子规提醒她的。
“叶雪心”想以落水之事污蔑伏绾，结果不仅未能如愿，还惹了一身病，甚至无意中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自从知道“曲蹄”这个称呼，有件事伏绾一直都觉得很奇怪——
连家船出身的人被称为“曲蹄”，皆因双腿弯曲，与常人有异。
而元慎爱美，人尽皆知；
纵使“叶雪心”脸长得再好看，元慎又怎会宠爱一个双腿有缺陷的女子？
过了五年，这谜团才算解开。
“叶雪心”是“曲蹄”，但方寻不是，她长了一双正常的腿。
“皇后娘娘果然聪明，难怪深得皇上宠爱。
“可您在连阿寻的名字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如何得知她是外室所出、还来自闽越？”方隐再问。
伏绾叹道：“本宫不聪明，我若真聪明，就不会过了五年、等人死了才发现不对劲。
“你妹妹虽不是‘曲蹄’，可她敢于在有身孕的情况下下水寻找那‘宝藏’，可见水性极佳。
“闽越地区还有一种女子，在水下闭气的时间是常人的一倍，甚至更多；
“若无这本事，纵使她有心寻宝，恐怕也无能为力。至于外室……”
伏绾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就更好猜了。
“方大人无妾侍，也未听说你家里有什么没名分的姐妹。
“方隐，事无不可对人言。本宫今日告诉你的事，你若想告诉皇上，悉听尊便。”
方隐摇了摇头，“杀人偿命，阿寻当年杀了叶雪心，冒名顶替，做到皇贵妃就该收手了；
“如今她觊觎后位，又多年未习水性，死在水里实属咎由自取。只是……”
只是可惜了那尚未出生的孩子。若那孩子能生下来，他就可以当舅舅了……
可他不敢说，怕说出来，又惹伏绾生气。
“好了，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事到如今，本宫也乏了。
“你……跪安吧！”伏绾冷冷地说道。
方隐刚要行礼，那兔子便从他怀里挣脱，跑到伏绾脚边，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鞋面。
“娘娘，您就收下它，做个伴吧！您看，这小兔子多喜欢您啊！”云雾笑着将兔子抱起来，等着伏绾的回应。
明眼人都能看出，恐怕喜欢伏绾的，远不止兔子。
只是方隐年纪小，还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感情；更不知道他的这份感情，只会给伏绾带来困扰。
“方隐，你恨本宫吗？”伏绾并不接过兔子，笑吟吟地问道。
方隐再次摇了摇头，“末将不敢。”
伏绾瞬间收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