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都开窍了，但这块石头还是没有开窍。
或许因为她本身不是一个生命体，只是硬邦邦的无机质物的缘故。
偶然聚集灵气生了慧根，她有了人身，一颗心能对世间万物生出感情，变得柔软，已经是佛法数百年的辛勤灌溉取得的结果。
而对世间最为难解、玄妙、痴缠的“情”之一字，石头不懂。
佛祖也不愿她懂。
情爱劫难，痴儿之苦，这块心性至纯的石头，才不要受。
所以才苦了他人。
菩提的一番话简直是明晃晃的告白。
——想要永远跟在你身边。
——我不在乎一切，只要你开心。
——我可以接受许多人爱你，请不要赶我走。
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生出几分旖旎的心思，但菩然不会。
她只道是这后辈当真粘人，本就是一起修炼长大的，我撵你走做什么？
于是，菩提听到他的前辈认真回应：
“自然。”
“你该是来去自由，若想待着便待着。”
“如果你会因此感到开心，那么我是不会撵你走的。”
菩提：“……”
看吧，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又什么都懂。
自己的话她无动于衷，反倒是她的话，撩拨的自己面红耳赤，羞意难掩。
菩提只觉得自己被人丢进燥热的泉水，蒸腾的全身都要泛起粉色。
如果我感到开心，那么黏你一辈子，你也是允许的么？
落在少女鬓角的白玉指尖像是染了蔻丹，一下布上薄薄的绯色。
心跳震若擂鼓，他欢喜又紧张，眸光忽闪明明灭灭，似勾芡着月色下湖面的粼粼波光。
“菩然。”
呢喃低哑酥麻，念起佛经分外好听的声音，如今深情的去唤一个人的名字，怎得这般蛊人。
菩然有些惊讶，往前都是叫前辈的，怎么现在想起来唤我名字了？
“菩然。”
她鼻音疑惑：“嗯？”
菩提的指尖轻轻勾画她的耳部轮廓，随后往下，落在垂落的赤色宝石耳坠上，莫名的，有些撒娇意味的请求着：
“赤昭帝所送之物太过贵重，还是取下收起吧。”
眸光一转，他又凑近些，圣洁无瑕的面容犹如佛陀手中的白莲，清丽灵秀。
“我的金莲送与你。”
他笑：“沾过佛光的。”
“好！”
秒答，没有片刻犹豫。
为大师兄点蜡默哀三秒钟。
她的眼睛灿若星辰，亮晶晶的，好像阳光沙滩上闪着细碎光芒的贝壳。
嘴上还道：“他曾说凭此耳坠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既然如此贵重，我戴在外面是不安全。”
万一不小心蹭掉搞丢了呢？
还不如收起藏好！
连一刻都没有为赤色耳坠的下岗而哀悼！
立刻进行替补的是，金莲耳坠！
菩提心情极好，眼含笑意将那耳坠摘下，替换。
如今，他左耳的金莲，与菩然右耳的金莲，理所应当的成为一对。
菩然高兴，跑下床来到铜镜边仔细端详。
这沾了佛光的就是不一样，金闪闪的，怎么看怎么喜欢。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耳坠的材质就是金闪闪的。
菩提单手撑床，专一注视她喜不自禁的模样，心里顿时柔软的像团棉花。
趁菩然心情大好，他掩下自己的小心机，启唇提议：“今夜我便留在这里同你探讨佛法，可好……？”
菩然将一张小矮桌搬上床，提来一盏青灯，与菩提面对面而坐。
她盘起双腿，唇角上扬：“好啊。”
屋内烛火长明，菩提自进去后再也没出来。
还站在外面等着菩然将他扔出来的傲慢：“……？”
为何？
……
其实今天过年了，没有爆竹声是因为师妹还没醒，府内不准放。
琉因早早的起来跑去找色欲，央求二师兄为自己化一个，女孩子一见就对他倾心的妆容。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色欲也不打哈欠了，美眸滴溜溜转一圈，而后笑吟吟应下。
他对着少年人的那张脸，使劲糟蹋。
很快定妆，琉因那双水葡萄圆润的眸子被修饰成了狭长的眼形，有种小孩子偷穿大人官服的滑稽感。
可他还喜欢的紧。
师妹喜欢熟男！就是这款！
他赶忙：“谢谢二师兄！”
然后一拔腿欢欢喜喜就往师妹的住处跑。
诶嘿！
新年新气象！
师妹看见我的新模样，一定大吃一惊！
“师——妹——”
惊飞树梢一群鸟儿。
“啪嗒！”
“咦？”
他震惊的看向被自己推开的门扉。
怎么回事，师妹怎得这般不小心，女孩子家入睡怎么可以不锁门呢！
“那……那……”
他小幅度的弯腰点头，当做失礼的道歉。
“我进来了哦。”
有点激动是怎么回事！
新年，我是第一个看见师妹睡颜的人！
那——么可爱！
他轻手轻脚走进，雀跃的笑容在看清里面的实况时，骤然僵在脸上。
床上正中间摆着一张小矮桌，一旁的蜡烛已经烧完，在灯台积聚的蜡油凝聚成蜡块。
二人对坐，侧头趴在桌上酣然入睡。
脸对脸，鼻尖都挨一块去了。
好近！
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
“啊啊啊啊啊——”
侯府，琉因发出今早的第一声尖锐爆鸣。
魔音贯耳，菩然只觉得一阵头疼。
菩然蹙眉睁眼，一下对上琉因湿漉漉红彤彤，一看就是委屈大了的眼睛。
微怔间，又僵硬转头看向惺忪慵懒，刚刚睁眼的菩提。
清早，男色诱人。
她沉默一瞬，肃穆道：“我若说我们只是在探讨佛法，你……”
“我不信！！！”
琉因颤抖的手指怕是难过又加气的，指向菩提，活跟在指什么勾引人的妖艳贱货。
“你……你你你！！！”
菩提坐直身子，脊背笔挺如松柏，淡泊疏离，不疾不徐：
“莫着急，慢些说。”
琉因：“……”
因他这声尖叫，哥几个还都以为小师妹遇刺了呢，一个个抄起家伙就往这赶。
“师妹！”
“师妹！可无恙？”
“师妹！有架放我来打！”
屋子一下被挤爆，菩然望向站的满满当当的师兄们，霎时哑口无言。
清早看见你们这般旺火气，她着实是有些难以消受。
待众师兄看清床上的情形时，登时目露凶色，青面獠牙。
狗屁的护驾！
感情这是捉奸来了！
菩提？
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