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斯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因为对他来说，从小时候，自己的视频被人放到网上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自己的生活。
不可否认，那个视频给盛斯年的人生带来了十分巨大的影响。
甚至让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流量所困扰。
盛斯年感觉自己的人生仿佛充满了无数双看不到的眼睛。
他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众人视线焦点的载体。
他，陷入了奇怪的情绪当中。
心理医生说他是青春期抑郁。
心灵生了病，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
只能给他关心，陪伴他度过这段时光。
只是，在家人陪伴下的盛斯年并没有好转起来。
他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因为被绑架这件事，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对不起，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盛斯年从未认真想过自己未来的人生，如果说是让未来人生衣食无忧，那么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林岁岁不想离开宣城，他也有一百种可以保护她安好的办法。
但是，她现在问他，他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曾经……也有个人问他。
“少爷，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盛斯年的记忆一点点浮现。
保姆的脸也渐渐变得清晰。
盛斯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堆玩具当中，他的视线没有焦点，许久，他很小声的说了一句，“阿姨，我看电视上说，如果被绑架，就会被带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
“我现在，好想被绑架啊。”
他还记得，当他说出真心话的那一瞬间，保姆脸上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现在想起来，或许是保姆当时以为自己这个小孩子，看破了她内心的想法，才会觉得恐惧吧。
没人会觉得，一个小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之后保姆匆匆忙忙的带走了自己，将自己送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一脸惊恐的把自己甩给对方。
“这个孩子太恐怖了，说好的钱呢？快点给我！我要离开这，我永远都不要跟这个孩子扯上关系了！天啊，他真是太可怕了。”
可怕？
到底是谁更可怕？
盛斯年不理解。
因为太小了，他对可怕的意义也不是很明白。
他只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让他觉得很恐惧，他只是想要躲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罢了。
到底是谁更加的可怕？
“好吧，如果你这么说，那我也只能暂时保留我的想法了。盛斯年，如果我们真的要重新开始，我希望，你能继续做你喜欢的事，我也可以。这样才公平。”
林岁岁说着，她看向盛斯年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身上有一种自我牺牲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说要理清关系的原因。
我能理解你为白天宇案子挂心的原因，但是正常人，谁会牺牲自己的生活，全身心的扑到一个死人的案子上呢？你为白天宇案子付出的那种代价，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到的。”
盛斯年没说话。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第二个白天宇，总之，我不希望你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因为我对我的人生是有很清晰的定位，我要留在宣城成为一名律师。
这就是我的理想，而我的伴侣，他不需要为我牺牲，也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我很强大，我希望他能相信我的强大。”
林岁岁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力量。
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在黑暗中抓住他的手。
‘小哥哥，有你在我身边真好。因为有你，我才没那么害怕了。’
盛斯年之前觉得，就算林岁岁想不起小时候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了。
那么多回忆，那么多事情，现在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
“你长大了呢。”
盛斯年长叹一声，看向林岁岁的双眸，充满了温柔，“小时候，明明胆子很小的。”
他收紧了握着岁岁的手掌，温暖又充满力量。
“再呆一会吧，如果你想知道小时候的事情，我会跟你说。”
盛斯年看上去好像放弃了曾经的坚持，但整个人却变得更加温柔了。
她知道，如果他坚持什么都不说，那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盛斯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哪怕是在调查白天宇案子的时候。
而且……她现在，的确也不想离开。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一个房间了，你想说多久都可以。”
她大大方方的走回来，刚要坐下来，盛斯年得手却忽然用力，一把将她拉进怀中。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话很容易激起男人的挑战欲？”
盛斯年的声音嘶哑，听上去似乎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但是，之前几次都没有发生任何事，让林岁岁放下了防备，她毫不介意的回看着盛斯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挑战欲？挑战什么？”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天真。
想起曾经的她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孤军奋战，盛斯年越发的心痛了。
当年跟那个胆小的小女孩分开之后，他也曾好奇过她后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只是，后来的自己有了新的生活，他没有刻意去寻找那个小女孩。
同样也没想到，她居然永远在黑暗中挣扎着自己长大。
如果自己当时知道的话……
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盛斯年不知道。
或许，当时的盛斯年对林岁岁还并不是明确的爱情，也没有这么坚定的想要跟她在一起的心情，就算当时他们相遇了，也不一定会在一起。
但他唯一清楚的是，他现在跟她单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她发疯。
“林岁岁。”他懊恼的低唤了一声，“你知不知道，前几次都快给我逼疯了。而且我们是夫妻，是合法的，所以就算我真的对你做什么，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岁岁感觉他在吓唬自己，甚至忍不住笑了。
“所以你会让我喊破喉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