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颜若有所思：“所以这两只狐狸才会来到人界？”
“岂止这两只狐狸，”魂魄道，“这两年来到人界的山海界妖物比过去多了许多。”
方颜想起她接二连三遇到的妖怪：“不是意外？”
界膜虽能阻隔两界，但百密必有一疏，偶尔也会有妖怪误打误撞进入人界，这在历史记载中并不少见。
“哪儿有那么多意外，”魂魄冷笑，“五方局早就知道天地有大劫，只是迟迟算不出劫数应在何处。”
“你算得出？”方颜问。
“当然。”魂魄傲然，“我的卜算之术比张九屈还更胜一筹。”
“这个劫数就应在山海界？”
“没错。”
方颜点点头，没说话。
魂魄看她一眼：“你不问问我是怎么算出来的？”
“不重要，”方颜道，“我早就知道人间将有大劫，而且和山海界有关。”
让她收集妖力的那个声音早就告诉过她，等她集满妖力值，她就能重返山海界，拯救一场人间浩劫。
如果魂魄的卜算为真，那么所谓的大劫就是因为山海界即将崩溃。方颜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那个声音凭什么这么确信，只要她集满妖力值就能阻止大劫。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勉强算是有点本事的玄术师，怎么可能挽救即将崩溃的山海界？
这个答案想必魂魄也无法告诉她。
她对人间大劫的反应太过平淡，魂魄不怎么高兴道：“你不害怕？也不紧张？”
“害怕有用吗？”方颜道，“不等大劫到来，我说不定就被你杀了。”
“我不会杀你，”魂魄道，“我一直在寻找让肉身妖化的办法，试验了很久都没能成功，只能暂时用我的血脉寄身。”
“这就是你让雌狐生下幼狐的原因？”方颜好奇，“你怎么不选别的品种？”
魂魄冷哼：“只有狐类精通变幻之术，我要待在人界，总不能老是顶着一张怪物的皮子出现。”
“看来你试过的品种还不少，”方颜猜测，“说到底你还是想当人。”
“人的形貌，妖的本体，难道不是最完美的组合？”魂魄道，“可惜那些崽子太脆弱，即使我给它们灌入妖力，催生出尾巴，它们的力量也达不到我的要求。”
他说到这儿，看了眼方颜，笑了笑：“我本来已经做好养一堆崽子的打算，但看见你，我又有了希望。既然你能以人类的身体容纳妖力，我当然也能。”
“你就这么盼着变成妖？”方颜试探。
魂魄冷冷道：“我不怕告诉你，山海界的界膜支撑不了太久，依照我的卜算，今年就会到达极限。”
他抬头望向天际，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山海界以强为尊，与其等着妖怪占领人间，不如让我来领导它们。”
“你行吗？”方颜道。
魂魄傲然：“如果山海界已经没了神，对我来说反而更好，万物皆由神造，既然没有神，我就是它们的神。”
“你就是神？”方颜的嘴角扯开一个嘲讽的弧度，“我看你是神经病。”
话音未落，灵火冲天而起，将她四周燃成一片火海。
她之前对付尸魔用的就是灵火，眼下对付这个人类的魂魄不知能起多少作用，但对狐狸的身体一定有用。
灵力化成的火焰将雌狐的身体包裹在内，雌狐仿佛加热的冰淇淋一样开始融化。
寄居在雌狐体内的魂魄当然不肯让方颜如愿，一道流光闪过，雌狐妖娆的身体重新恢复了原样。
然而刚才那松动的一下，方颜已经脱离魂魄的掌控，她不等魂魄动手，率先踹出一脚。
这一脚狠狠踢中对方的膝盖关节，无论是人是妖，膝盖都是身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魂魄小腿一晃，险些跪地。
方颜趁他不备，从他手底下像一尾鱼似地滑了出去。
她从一开始就在估算自己和对手的差距。
魂魄的修为在她之上，从对方的叙述来看，他的本体并不年轻，对于妖体的掌握也并不那么随心所欲。
而玄术师大多擅长斗法，并不擅长格斗，魂魄所占据的雌狐身体在方颜的记忆中更是习惯以法术惑人，格斗技能几乎为零。
但方颜不一样，她在山海界除了使用灵力，也会与妖怪们近身肉搏。
为了活命，她什么招术都能用，灵力耗尽的时候就像野兽一样用手撕用嘴咬，只要能赢，形象什么的并不重要。
她由此积累的实战经验比其他玄术师高出不止一个层级，因此她一脚踢中魂魄以后，并没躲太远，而是返身一个过肩摔，将魂魄摔倒在地。
玄术师也好，妖怪也好，施法都需要时间，而她连一秒钟的机会都不给对方，骑在魂魄身上一通乱揍，打得他眼冒金星。
她下手又快又狠，就像街头打架的小混混，但不得不说，这方法十分有用。
连年轻人都扛不住这样的拳头，她就不信一个老年人能撑多久。
雌狐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庞很快变得面目全非，就连方颜见了也觉得自己下手太狠。
但即便是躯壳的原主人在这儿，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魂魄嘴里发出一连串叫嚷，听上去像是念诀，又像是咒骂。
方颜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他一张口就将他打断，直到魂魄半个字也叫不出来。
魂魄操纵的法印落在地上，方颜扔出一团灵火将法印裹住，防止它再落回魂魄手中。
主会场中，属于方颜那格的屏幕闪了闪，重新亮起。
众人看见方颜和一个女子扭打在一起，纷纷露出茫然的神情。
比起之前的气定神闲，此时的方颜拳拳到肉，招招见血，看上去不像玄术师，更像是拳击场上的运动员。
众人面面相觑，在直播断联的那段时间，他们错过了什么好戏？
错过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揍的那人是妖怪？
“哟，下手真狠，”有人捂眼，“都见血了。”
“魂飞魄散你不怕，见点儿血就怕了？”身旁的同伴半开玩笑，“不过玄术师不都是法师吗？怎么突然变成了狂战？”
“狂战这词用得好，”听见的人表示赞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玄术师揍人这么狠。”
“她揍的肯定不是人。”
“可对方看上去明明是个人。”
虽然明知不该滥用同情心，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或许还很漂亮的姑娘挨打，观众们仍是免不了一阵唏嘘。
“揍几下就得了，是妖是鬼，该收就收。”
“这下打下去要打多久？哎哟，不会直接打死吧？”
“那这妖也真够强的，刚才那几下换成普通人，早就打出脑震荡了。”
14号园内，方颜的拳头还没落下，身下的雌狐欻地一下化为原型。
“妈呀！好大一只狐狸！”观众席上一阵轰动。
“快看，还是七尾！”
方颜在雌狐化形的一刹那弹身站起。
她的目光四下一扫，朝某个方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