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你也要跟我作对吗？滚开！”萧开胤低声嘶吼着，如想要挣脱束缚的困兽。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江青姚，她这一走便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这一世他不用为了救老七而争夺皇位，他只想弥补对江青姚的亏欠。
萧聿怀看清他眼底的癫狂后，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低斥：“四哥你清醒点！谁会喜欢一个疯子！你吓到四嫂了！”
萧开胤被吼得一激灵，理智迅速回笼。
前世他做了太久的疯子，确实没人喜欢，他也无需别人喜欢。
可如今皎皎还在呢！
他像是被寒霜打过的茄子，迅速发蔫，眼看江青姚看他的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恐惧，他无力地朝她伸出手：“皎皎……”
他祈求地盯着江青姚，目光可怜兮兮的，纯澈透亮，跟此前判若两人。
江青姚看得头皮直麻，江河察觉到她的异常，把她往身后一拽。
他正想和江源商议先带皎皎回家避避，扭头看到江源都快把匕首拔出来了，吓得声音都变了：“五弟，稍安勿躁！咱们先带皎皎回家。”
江源身子一哆嗦，这才回魂似的扭头看江青姚。
江河警惕地盯着瑞王，江源则拉着女儿上下检视，见她脸上没有巴掌印，盯着她嘴角的血迹颤声道：“皎皎莫不是脏腑伤着了？他怎么你了？”
江青姚淡声安抚：“不是我的，是他的。”
江源兄弟二人和萧聿怀听到这句话，目光在萧开胤身上逡巡，最后齐齐锁定他的胳膊。
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不过江源兄弟是光明正大，萧聿怀则微不可察。
“皎皎，我们回家！”江源护犊子地把江青姚挡在身后，“回家”二字嚷得大声响亮！
他恨自己这把年纪还没混到一官半职，否则当初他定要面圣，便是捐出大半家财，他也要将女儿留在家中娇养。待好好考验一番他看中的那几个小子，再让皎皎挑一个她看得上眼的招回家做赘婿。
可惜，他当初看走了眼，只当瑞王这狗东西当真能像他那样呵护皎皎！
萧开胤看到他们三人坚决的背影，情急之下就要推开萧聿怀：“让开！我不疯，我会好好哄她留下，让开！”
但萧聿怀也是有心阻拦，全然不像平日里那样听话：“四哥，你放过四嫂吧！”
“你让开！”萧开胤呼吸急促之下，肺腑开始刺痛。
眼看江青姚的背影即将从眼帘消失，他绷紧手掌，以手为刀，狠厉地劈向萧聿怀的脖颈。萧聿怀下意识避开，萧开胤便趁机去追江青姚。
“四哥！”萧聿怀这回是铁了心，缠斗上去。
萧开胤是经历过血雨洗礼之人，每一招都奔着要害而去，但他理智尚在，最后关头都会及时受力改换方向。
出乎他意料的是，萧聿怀的身手并不差，他胜在灵活，每次都能避开攻击再想法子阻拦去路。
如此拖延下，等萧开胤赶到王府门口时，江青姚几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闫夺！备马！”
“闫夺，不可！”萧聿怀立马阻止。
生平第一次，闫夺犹豫不定地顿在了原地。他看看衣衫不整的瑞王，纠结道：“王爷真打算如此出行吗？”
萧开胤冷冷地注视着他，无名业火在五脏六腑焚烧，此刻仿佛回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战场，他生出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
为何你们所有人，都与本王对着干！
闫夺一激灵，立马退下去备马。
萧聿怀见状，趁着萧开胤不备，手起掌落把萧开胤劈晕，扛着他就往王府内宅走：“传楚太医！”
不远处，原本欲请辞回宫的高姑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瑞王的背影，一板一眼地冲刘管家道：“我便不和王爷王妃道别了，刘管家请留步。”
刘管家干笑几声，汗颜地亲自送其出府……
前世，火光烈烈。
已经断了气的瑞王妃安安静静地躺在瑞王怀里，瑞王痛不欲生，涕泗横流。
负责看守藏拙阁的四个婆子都已身首异处，负责守卫藏拙阁的暗卫们也都引颈自裁，地上血流成河。
几个稳婆和几名大夫瑟瑟发抖地来到瑞王跟前，看到眼前修罗地狱般的场景，胆小的直接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快救王妃和孩子！”瑞王眼中迸出凄厉的寒光，提了个异想天开的要求。
没晕倒的，哀嚎一声捂住自己脖子，跪下去径直求饶。
只有一个大夫胆肥道：“请王爷容小人斗胆一试，救救王妃腹中胎儿！”
萧开胤猛然惊醒：“快试！若是能救活王妃，本王重赏！”
一炷香后，藏拙阁旁边的院子里传来虚弱的婴儿啼哭声。
胆肥大夫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跪到萧开胤跟前：“恭喜王爷喜获麟儿。”
萧开胤恍若未见，颤声询问：“王妃呢？”
胆肥大夫身子一抖：“求王爷恕罪，小人为了救孩子，行了开膛术，王妃眼下……”尸身不整，但他已然缝补过。
他想说做了母亲的女子都宁可尸身不整，也要让孩子存活下来的。王妃原本死不瞑目，可就在孩子啼哭的那一瞬间，那双愤恨瞪着虚空的双眼竟然神奇地合上了！
不过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瑞王就一阵风似的闯进了屋子。
从头至尾，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孩子。
大夫身后，很快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吼……
萧开胤惊坐而起时，萧聿怀正坐在旁边愧疚地叹气。
他承认他有私心，可更多的还是出于良心。若是生活在一起两厢痛苦，又何必相互折磨彼此？四嫂有多惊惧，他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而四哥也不止一次痛苦不堪地往他私宅里跑了。
萧聿怀被萧开胤的举动吓一跳：“四哥？你眼下可清醒了？”
萧开胤直勾勾地盯着虚空：“皎皎，我对不起你。”
我连你的尸身都未能保护完整。
前世江青姚死不瞑目的惨厉，和她今生惊惧害怕的眼神反复在萧开胤眼前穿梭。
他一动不动地失神了很久，久到萧聿怀拽着楚太医又给他诊了好几次脉，萧开胤才终于出声：“我要进宫。”
这四个字，似费尽了他的所有气力。
他，无颜再耗着江青姚了，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