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江源清清嗓子，打破前厅的寂静。
萧开胤似不知羞耻为何物，将一个平安符递给江源：“麻烦江五爷帮忙送给四娘。”
“这是？”江源看着这道平平无奇的平安符，觉得瑞王送礼有点不着调，女子多喜欢胭脂水粉、珍宝珠钗，他就送这个？
“这是本王在佛前诵了九九八十一日的经文，由一空大师亲自开光得来的。”
江源顿时肃然起敬，视若珍宝地用双手接过来：“九九八十一日？”
细细一想，瑞王这是还在边城时便开始求这道平安符了？
萧开胤理所当然地点了头：“本王说过，早就心悦于四娘，本王是诚心娶她。”
早到已经思慕她了一世。
江源替他害臊，不自在地看向礼部官员。
邹恪识趣地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整理自己的官服，像是没有听到瑞王大胆直白的爱慕之言。
江源作为一个父亲，语重心长道：“王爷，恕小人斗胆提醒，男子爱慕一个女子最好的方式当体现在行动之中，而非靠嘴皮子工夫。皎皎是小人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有些娇气，日后进了瑞王府，若是有做得不到位之处，望王爷多想想今日所言，能多多体谅她。小人也会督促她日后改一改娇惯的毛病……”
萧开胤抬手：“不必，本王巴不得她在本王跟前能娇惯不受拘束。她在家中有多受娇宠，去了瑞王府，本王只会宠她更甚。”
江源点点头，但是并没有真的把他的话放心里。
男子浓情蜜意时自然是恨不得将自己妻子宠到天上去，什么不要脸的话都会脱口而出。待哪日喜新厌旧了，曾经被他纵容出来的骄纵便都成了女子的缺点，成了他指责的理由。
他也是男子，哪能不懂男人的心思？
况且即便瑞王能做到一直宠他的宝贝女儿又如何？他王府里已经有侍妾了，日后也不知道还要再多几个侧妃几个侍妾，便是那么多莺莺燕燕争宠，便少不得要让他的皎皎受气。
只是这种事，他没资格管。
瑞王的彩礼足足江宅里抬了大半个时辰，江源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院子，让菊素和江管家登记入库，顾自去找江青姚了。
百香苑里繁花似锦，一年四季不管何时过来都能嗅到清新的花香。
江源把兰秀单独唤出来：“你之前在瑞王府待过，瑞王待其他女子可有不稳重之举？”
兰秀想了想：“奴婢只看到过一次方姨娘摔进王爷怀里，倒是没听过王爷在那两个姨娘屋里留宿，也没见王爷有通房，贴身伺候他的一直是张管事。”
“那他今日……”
兰秀臊红了脸：“王爷定是喜欢极了四娘。之前在瑞王府时，有个丫鬟擅自布置喜房，王爷还特地向四娘解释了……王爷很在意四娘呢。”
江源听罢，稍稍安了心。
这才踱进百香苑把平安符交给江青姚，又将瑞王那番九九八十一日的话转述给了她。
江青姚握着平安符，心头微微悸动。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碰到过如此炽烈的爱慕，说不心动是假的，哪个闺阁女子不喜欢被一个王爷如此明目张胆地爱慕呢？
前世她经常扪心自问，萧开胤到底爱不爱她？他冷淡的态度，她时常空守的内宅，早就告诉了她答案，可她每次都努力寻找他爱她的蛛丝马迹，以欺骗她自己好好镇守内宅。
“我看王爷对你确实是真心的，如此我也放了心。不过新婚夫妇多是如此举案齐眉红袖添香，你若想感情长久，日后嫁去瑞王府便再不能像在自家这般娇气……”
江青姚把平安符塞进荷包，抱着江源的胳膊撒娇：“爹爹，其实我不想嫁的。”
江源刮刮她的鼻头：“说什么傻话？女大不中留啊，当年你娘嫁给我之前也说过不想嫁，嫁给我之后你外祖父还说她有了夫君忘了爹。”
“皎皎不会，我若有机会，定会时常回家探望爹爹。”
江源心头不舍，却还是摇摇头：“到时你贵为王妃，事事要以王爷为重，言行举止都不可叫人捉了把柄攻讦瑞王府。只要你过得好，爹爹便好，不用你操心。”
江青姚鼻子发酸：“爹爹，我舍不得跟你离开。”
她说着红了眼眶，滑下两滴泪……
萧开胤去而复返，他感受着脑中点点痛楚，一折回江宅就让人把江青姚请出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此前他早就怀疑他的头疾和江青姚的眼泪有关，毕竟人都能重生，忽然多了这种诡异的牵扯又有什么稀奇的？
他之前一直舍不得故意惹江青姚哭泣，这回碰到了，自然得验证一二。
江青姚出来见客时，眼眶还红着。
萧开胤心头那丝疑惑，彻底尘埃落定。
他心头隐隐泛起莫名的激动，老天待他不薄，竟然让他和他家王妃有了如此紧密的牵连！
萧开胤压抑着嗓音，关切道：“怎么哭了？”
江青姚想到也许很快就要嫁去瑞王府了，嗔怪他一眼，埋怨道：“我舍不得离开爹爹。”
一提起分离，她还没完全安抚好的情绪又泛滥了，不由得滚下两滴泪。
萧开胤的脑子狠狠一揪一刺，痛得异常鲜明！
果真如此！
她一哭，他便头疾发作！
他狂喜，激动地伸手要帮她拭泪，江青姚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
“王爷有何事相商？”
萧开胤捏起拳头，到嘴的话在舌尖绕了半晌都没说出口。
皇位上那个老不死的，今日下朝后竟然将虞柔指给他做了侧妃！
虞柔的外祖父曾做过圣上的太傅，如今致仕多年，但依旧得圣上亲近信任。据说这次是老太傅亲口提的要求，圣上便应了。
萧开胤之前不过是找了个由头，想看看江青姚是不是真的在哭，并不想这么快把这件事说出来扫兴。
可瞒终究是瞒不住的，想起前世他瞒了那么久，直到纳侧妃那日才让她知晓……
萧开胤一想起她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浑身的血液又沸腾了。倘若能让她解恨，便是日日让她剐一刀，他也没有半句怨言。
他决定不再隐瞒，弯下腰和江青姚对视，小心翼翼道：“今日父皇将虞府嫡女指给了我做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