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惊讶地看着赫连昀，“我只有筑基修为，怎么能带大家离开？”
赫连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心情，继续道：
“迄今为止，只有你的祝神舞产生了异像。
预言曾说过，能使祝神舞生异象者，可开启通往外界的通道。”
其实，预言还说祝神舞生异象者，可令他们无目国人重获光明。
不过，这条预言被下了禁制，不允许他说出来。传承中说，要等那位有缘人才可说出。
有缘人是谁，他不知道，但是他的任务是，带领无目国人离开这片大陆。
这样的预言，只有无目国每一任国主和祭司知道。
想到刚才壁画上惨烈的画面，还有这片大陆上挣扎求生的人，林音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悲悯。
似乎有道声音在告诉她，她应该为了大家，完成自己作为圣女的使命。
林音忽然明白，师父所说，圣女所谓的宿命是何意了。
识海忽然清明，她抬头看向赫连昀，平静出声道：
“我需要如何做？”
面前少女神色淡漠而平静，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成为圣女，意味着什么。
赫连昀忽地生出不忍，他强忍住心底异样，低声道：
“以身体与神魂为祭，跳出祝神舞，打开外界通道。”
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时，林音猛地抬头，浑身僵硬，双颊瞬间失去血色。
她咬了咬嘴唇，“如果我不愿意呢？”
赫连昀面色一僵，似乎从没想过，对方会拒绝。
“如果你不愿，那无目国将会永远被困在这片废弃的大陆，不见天日。”
这时，旁边一直未曾开口的祭司忽然出声道：
“圣女，牺牲你一人，却可以救一国人。在成为圣女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结果。”
林音低着头，神色不明。
她又想起了无名师父的话：“小月儿，若你不愿做这个圣女，师父可以带你离开。”
“国主，祭司大人，等我回去好好想想。”
赫连昀见她转身欲走，沉声道：
“下月十六，是祭司算好的吉日。”
林音离开的脚步微顿，转头看了眼赫连昀二人，便继续迈步离开了石室。
看着她离去时纤瘦落寞的背影，赫连昀的神识久久未收回来。
祭司转头看向赫连昀，神色严肃道：
“国主，放心好了。若是她不愿，我有的是方法让她同意。”
赫连昀摆了摆手，“不必如此，还是等圣女慢慢想通吧，你别去逼她。
她也不过十几岁，却要面临这样的选择，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过来也很正常。
若是她不愿，我们可以一直等，等到她愿意。”
这边回到自己殿内的林音，背靠着殿门，神情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以一人换无数人，怎么想，都很划算。
这是林音第一次感到茫然。
她之前修炼功法，学习祝神舞时，都未曾有过这样茫然无措的时候。
「西楼别序」的幽幽笛声在空旷的圣女殿中响起，林音手持竹笛，垂头认真吹奏着。
笛声凄凉，缕缕愁绪如绵绵细雨缠绕于身，林音挣扎不得。
音波散开，倒真像是西楼外下了一场雨。
林音将自己关在殿内不吃不喝三日，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打扰她。
若不是偶尔听到殿内传来的笛声，圣女殿中的侍女都担心圣女出什么意外了。
王宫议事殿内，赫连昀听着底下禀报关于圣女的事，眉头紧皱。
“你们回去继续看着圣女，若是有什么异动，立刻来禀告我。
还有，千万看好了，圣女不可以出任何意外。”
“是！”
赫连昀颇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又唤人来问赫连明珠的情况。
“回国主，公主这些天一直在城北的长街清扫，需要派人帮她吗？”
“不必，由她去吧。”
五日之期已到，林音正在殿中抚琴时，无名忽地出现在她面前。
“小月儿还有如此雅兴？”
无名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她倒是未曾想过，自己这徒弟竟然在音律上竟有如此天赋。
更没想到，当初给她的那截枯木中，竟然藏着一根看不清品阶的灵竹。
琴声戛然而止，唯有余韵袅袅。
“师父。”
林音轻轻唤了一声，只是这一声无波无澜，不似先前见到无名时那般欣喜，激动。
“看来，小月儿已经考虑好了。是要跟师父走，还是留在这儿？”
翌日，无目国王宫内，侍卫来禀，圣女忽然在殿中消失，找不到踪迹。
“怎么会消失？就算圣女离开，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赫连昀眉头紧锁，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铁桶一般的王宫消失。
他在脑海细细思索着，能做到悄无声息在他眼皮底下将人带走的，屈指可数。
“无名！”
几乎是一瞬间，赫连昀立刻想到了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女子。
可她当初把圣女带回晴岚宫，现在又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国主，我们要派人去找圣女吗？”
赫连昀轻叹一口气，摇头道：
“不必了，若她有心躲，你们也找不到。若她想回，自然会回来。”
侍卫闻言，躬身准备告退，却听赫连昀忽然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你派几个人随便去找找吧。”
要是圣女想回来，到时候看到他派来的人，也方便保护她回来。
而此刻的林音，被师父带到了之前的历练时的海沟中。
林音看着面前熟悉的盐碱地，面露疑惑。
“师父，我们又到这个地方了？”
师父该不会还要把她丢在这儿历练吧。
无名敲了一下林音的头，轻笑道
“想什么呢，带你来这儿，是为了见一位朋友。”
于是，在林音的疑惑不解中，无名将她带到了海沟深处某个隐匿阵法中。
直到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时，林音诧异发现，师父所说的好友，竟然是迟夜。
这也太巧了。
无名轻轻推了一把林音，将她推到了迟夜身旁，语气熟稔。
“迟夜，我徒弟就交给你照顾了。这些天你带着多逛逛，到时候帮我把她送回无目国就行。”
“乐意之至。”
迟夜淡淡一笑，衣袖下的手悄悄牵上了林音。
“小月儿，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师父尊重你的选择。
只希望剩下这段时间，你都可以无忧无虑的度过。”
无名说着忽然背过身去，不再看林音的面容。
她本就无牵无挂，自由自在惯了，无意中得了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徒弟，却又要眼睁睁看着她走向那条路，
无名想，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自她拜师以来，她有意和林音保持距离，怕的就是她们之间牵扯出太多情感，以后徒弟要是离开了，她会不舍。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忍。
罢了，最后这段时光，就让迟夜陪着她吧。
她知道，徒弟对迟夜是有几分情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