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南国地界，林雨歇和纪风停就顿感全身的灵力被抽走，连最基本的感应神器都做不到了。
陌生感让他们多了几分紧张，好在纪风停一直在安慰林雨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白日的喧闹让他们看清南国的样子，没有京都繁华，也没有异域风情，更没有琳琅满目的小吃摊，像个被流放的绝佳之地。
纪风停摸了摸肚子，他贴在林雨歇身边，走起路来飘飘然，“穷乡僻壤的，在这个破地方我居然饿了，吃点什么呢，吃馒头吧，我看我们也没得选。”
“怎么没得选。”林雨歇用手扇着风，她仰起头指着不远处的牌匾说：“前面不就有家酒楼嘛，我们去那里吃吧，我也好饿啊。”
“听你的。”纪风停摸摸兜，他站在原地摊手，“不行哎，我没钱，之前两手一碰就能变出一堆金子，现在把手搓出火星子都见不到金银。”
纪风停认真思考，“怎么办，吃霸王餐吧，带你跑的把握我还是有的，就是不能飞了。”
“我有。”林雨歇翻着白眼，敲了下他的脑袋，“走啦，我请你。”
纪风停就是开个玩笑，不过直接抢的事情他是真能干出来，他拽着林雨歇的包带，笑嘻嘻跟在她身后，“有你真好，我感觉我这辈子都值了。”
“你才活多久啊就这辈子了，少肉麻，赶紧走。”林雨歇总是能被他逗笑，和他相处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酒楼就是普通的装潢，看起来很干净，客人倒是不少，入眼一看，楼下几乎坐满了。
小二忙的热火朝天，根本没人迎接他们，他们也只好自己寻找起了座位。
林雨歇翻着钱袋子，她注意到靠窗的位置围了不少人，姑娘居多，她好奇的推了推纪风停，“你看，那边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啊？是有什么糕点试吃吗？”
纪风停抱着双臂，“不知道，有什么精彩的事情能让他们无视我这张完美的脸呢，居然没人迎接我。”
林雨歇忍不住笑，却还是顺着他说，“可能是一张比你更完美的脸吧。”
姑娘们让出位置，就见陌尘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神性，白色的衣带泛着若隐若现的光芒，他喝着茶，对围在身边的人象征性的笑笑，就引来一大片尖叫。
略显燥热的酒楼因为有陌尘的存在，都凉爽了几分，隐约还能瞥见几片雪花的飘落。
移不开眼，无论看多少次都一样。
桌上的寻踪仪胡乱转着，似乎也被此地的磁场影响，没了作用。
“陈渝……”林雨歇愣住，心脏依旧会因为惊艳加快跳动，她抓紧挎包的带子，轻声呢喃着，“不对，是……”
“陌尘！”
纪风停喊叫出声，显然他是震惊的，不过好在他的目的达到了，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气氛瞬间被打破，林雨歇无语，她被迎过来的目光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尴尬的拍着纪风停，“你要死啊，喊这么大声干什么，见到熟人你激动啊。”
姑娘们被他们吸引，却也只是站在安全范围内看着他们，不上前不打扰。
林雨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确实有点。给我们付账的人有了。走。”纪风停挠挠头，他毫不客气的拽着林雨歇坐到了陌尘对面拼桌。
陌尘面色不改，他放下茶杯，视线不经意跟着林雨歇回到了饭桌上，他轻笑，“真巧。”
林雨歇低着头，整个人显得有些僵硬，她摸着颈间的银铃项链，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安心些。
“还巧呢。”纪风停抢过陌尘的筷子就给自己夹了一片牛肉，他嚼着肉，阴阳怪气道：“怎么哪儿都有你啊，你还当上焦点了，不会隐藏一下吗？你很享受被人簇拥的感觉吗？”
“法术失效了。”陌尘顿了顿，为什么要和纪风停解释呢，他又加了一句，似乎是在故意气他，“被人簇拥的感觉确实不错，不像你，无人问津。”
“哈哈。你才无人问津呢！”
纪风停有点表情全挂脸上了，林雨歇很想提醒他好好用脸，可这两个人碰在一起好像也不错，一个平易近人了，一个……稳定发挥。
算了，让他们聊吧，毕竟像这样坐下来聊天，不打打杀杀的机会可不多。
林雨歇抬手要了一壶花茶，她默默不说话，偷偷看了陌尘两眼，看见他过的还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纪风停坐到陌尘旁边，他吊儿郎当的坐着，口出惊人，“陌尘，实话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不和我抢雨了，直接改抢我了是吧？”
“咳咳咳。”林雨歇刚喝进嘴里的花茶就呛了出去，她是真想说一句，纪风停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纪风停又窜了回去，拿着手帕给林雨歇擦嘴，“哎呦，怎么了？慢点喝。”
“我、我自己来。”林雨歇慌忙接过他手里的帕子，她刚和陌尘对上视线就立刻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陌尘嘴角抽了抽，一改往日清冷的形象，他直接道：“纪风停，你脑子没病吧？有病吃药，出门左转有家药铺。”
纪风停晃着脑袋，“哎！承认了，气急败坏了，我说什么来着，都怪我太优秀，这男人女人啊都为我倾倒，可怎么办啊。”
纪风停对着不远处的姑娘们眨眨眼，他顺势倒在林雨歇怀里，抱着她的手来回蹭着，“雨，你要有危机感了，还好我只爱你。”
“那个……”林雨歇尴尬到现在就想找个地方钻起来，她用力扯回自己的手，拽了好几回都没拽出来也只好放弃了。
纪风停亲在她的手背上，像是在和陌尘炫耀着，陌尘表情不变，眼神却已经有要杀人的趋势了。
两个人暗戳戳较劲，林雨歇倒是没看出来，毕竟在她眼里，自己在陌尘那边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心里的矛盾让她不敢深想。
她垂眸干笑着，“他确实没吃药。”
“看出来了。”陌尘把菜推过去，“小雨，别拘谨，桌上的菜都是你爱吃的，一路过来你肯定饿了，喝茶是喝不饱的，快吃吧。”
“就是就是，别和他客气。”纪风停坐起身，不断往林雨歇碗里夹菜，没一会她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林雨歇眼眶逐渐湿润，自己的喜好陌尘都记得，在缘起殿喊他师父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怎么……怎么就都变了呢。
纪风停注意到她的情绪转变，找了个话题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神器我们是不会相让的。别以为你早到就能捷足先登，我们还是仇敌。”
“我从未想过抢。”陌尘指着寻踪仪说：“到了南国一切灵力屏蔽在外，你们应该也感受不到神器的存在吧。各凭本事，谁拿到算谁的，很公平。”
纪风停嘟囔着，“切。想的美。”
陌尘问：“你说什么？”
纪风停一脸的不耐烦，“我说，行行行。”
看着两人拌嘴，颇有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林雨歇笑着，她真想把时间静止在此刻，没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聊天。
纪风停宠溺的掐了掐她的脸，“你又在偷笑什么？”
林雨歇拿起一个馒头塞进纪风停嘴里，她笑笑，“我看啊，也就他能治你。”
纪风停咬了一口馒头，含糊不清的说：“就他？也配?”
林雨没了一开始的尴尬，她哄着，“对，你说的都对。反正术法什么的在这里也用不了，公平竞争就公平竞争，我们未必会输。”
“没错。”纪风停扬起骄傲脸，他刻意加重声音，“我们。”
“幼稚。”陌尘轻嗤，可他不得不承认，内心里疯狂生长的是嫉妒羡慕的情愫，他多想坐在林雨歇身边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纪风停。
陌尘暗暗扣住桌板，装作不经意的说：“我和小雨在缘起殿相处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和她，亦是我们。”
纪风停冷嗤，“哈哈，好好好，你这么说是吧。我在你们那个破天苑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的时候，你还站在对面呢。臭不要脸的，你装什么装，她当时的伤都是拜你所赐，你有我会关心人吗。”
林雨歇捏着筷子的手一紧，那时所有人都说她错了，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只有纪风停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身边。
她以为她早就忘了，可再次提起心还是会痛。
深埋在心底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忘却呢。
陌尘道：“我和她成过亲，拜过天地。我见过她幼时的天真，灿烂的微笑，以及她长大成人后的苦楚。有些事，有些对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纪风停瞪大眼睛，他看向闷声吃饭的林雨歇，“拜堂成亲？什么时候？”
原来他还记得。
可现在把这件事情搬出来是什么意思呢？单纯为了呛纪风停吗？她可不敢细想，想来想去，都是自作多情。
“啊。”林雨歇没抬头，她缓缓说：“假的。不止我啊，我哥，杨画，任我，他们都在，他们也拜堂成亲了，场面挺惊悚的，我反正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纪风停松了口气，“假的不作数，这还拿出来说。什么时候我给你来个真的，你就会知道，败给我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陌尘端起茶杯，“懒得理你。”
“别端着了，你少理我了？”纪风停夺过他的茶杯一饮而尽，“雨只身一人来天苑救我，这待遇你有吗？算过来，还是我赢了。”
陌尘无奈道：“我还不至于废物到让人搭救的程度。”
“你……”纪风停气得脸都红了，他抬起手半天，就挤出来一句话，“我懒得和你说话。”
陌尘道：“你也没少说。”
“你看他啊。”纪风停抱住林雨歇的胳膊撒娇，他越抱越紧，根本就没有要松手的趋势。
“好了，你也不嫌累。”林雨歇略显疲惫，她拿出几块碎银子放在纪风停掌间，“纪风停，我想吃咱们刚过来时路边卖的那个圆子，你去给我买好不好？我等你回来。”
纪风停摸了摸她的脸，答应的痛快，“好啊。”
临走时，他盯着陌尘，似是在用眼神警告他离林雨歇远点。
纪风停一走，饭桌上出奇的安静，林雨歇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她看向对面的人，眼里常含泪水，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让她不自在起来。
陌尘轻呢，“小雨。”
“嗯？”林雨歇微微抬头，似乎没想过他会主动打破僵局。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陌尘把纪风停最开始的话听了进去，想起林雨歇在束神台上的无助，他后悔了，后悔没像纪风停一样挡在她面前。
可他终究身不由己，到头来，也只是能和她说一句对不起，释怀是他一生都在学习的课程。
林雨歇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轻笑，耸耸肩说：“你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我早就忘了。”
陌尘太了解她了，“怕是记得太清楚了，所以才说忘了吧。”
林雨歇轻叹，“既然知道，又何必点破。”
陌尘道：“你集齐神器的那天我们必然会有一场大战，我只是想说，我也可以保护你。有的时候放手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现在的你，笑容都变少了。”
林雨歇认真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劝我放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应该学会放手呢。我想我们是朋友，所以过去的事情能不能不提了？”
至少不是仇敌。
陌尘望着她的容颜，不语。
他不想再伤害她了。
面遮纱巾的洛安韵走进酒楼，她来到前台和掌柜进行交涉，不知聊了些什么，她就和洛衍洲上了二楼。
一炷香的功夫，纪风停捧着热乎乎的圆子回到酒楼，娇弱的洛安韵从二楼滚了下来，撞在了纪风停脚边。
纪风停险些让手里的碗飞出去，他往后退去半步，“姑娘，走路要注意脚下，怎么一不小心掉下来了，你没事吧？”
“没……”洛安韵趴在地上，她想强撑起身，却疼得说不出话。
纪风停叹气，他伸出手，“算了，谁让我心善呢，扶你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