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丝线蜿蜒前进，引得千岁好奇的围着它打转：“一条线能找到路？什么原理……”
话音未落，丝线忽然延伸出许多分支，很快便结成一张放眼望不见尽头的大网，笼罩在几人头顶。
千岁忍不住调侃：“怎么的，准备用这张网把自己人抓起来啊？”
岁观闲指尖下移，大网从头顶砸向地面，瞬间将这一片区域切割成大小一致的方块。他食指在自己眉心点了点，这整片秘境的地形地貌便印在了脑海里。
一个响指过后，无数方块开始自行移动，场面颇为壮观。
看着眼前音乐播放器音浪特效般起起落落的方块，千岁黑猫脸上露出叹为观止的神情：“我滴妈呀，你这是在重组这个秘境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玩《我的世界》真人版呢！”
仅此一会儿功夫，陆今朝的身量已然抽长了不少，看起来有四五岁的模样。幸而身上的宗门弟子服是特殊材料叠加岁观闲亲手施法制作，能够随着身材变化而伸缩，倒不必担心需要重新定制的问题。
陆今朝虽不知岁观闲用的什么秘法，却也能大致明白其多半是嫌自己探索太麻烦，想直接控制整座秘境，让宝物自己送上门来。
这样也好，省了那劳什子收集材料找人兑换宝物的麻烦。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方块驮着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出现在他们跟前。石头上布满空洞，不像是风吹日晒造成的磨损，倒似是被什么生物啃噬而成。
巨型方块重重落地，把石头里的东西吓得不轻，他飞快用双手爬出来，冲着几人大叫：“不是说了一年只能开一次门？这还没到时间呢！……等会儿，这是哪儿？”
陆今朝默默后退了一步，离这个看起来像是现代大街上流浪汉的人远些。
那‘流浪汉’扒开眼前遮挡视线的乱糟糟头发，而后眯起眼睛，盯着岁观闲看了半晌，突然飙起眼泪：“主人——！两万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
说着，他便扑上来，试图抱住岁观闲的腿，可惜还没靠近就被无形屏障隔开，撞出一鼻子血。他捂住鼻子，委屈巴巴：“主人，这么多年了，您还是这么无情……嘤嘤嘤。”
岁观闲：“你谁？”
‘流浪汉’哭得更大声了：“主人，我是九头蛇啊！当年我在人界一个湖底睡觉，您嫌我呼噜声太大打扰您洗澡，砍了我八个头，后来您拿我炼药，意外炼出了仙身，让我从此摆脱最低等的妖籍，您不记得了吗？”
“……”岁观闲陷入了沉思。
完全没印象。
眼看着‘流浪汉’只剩上半身在地上艰难爬行，千岁忍不住开口吐槽：“你确定他砍的是你的头，不是你的腿？”
‘流浪汉’：“你见过哪条蛇有腿的？”
千岁点点头：“也是哦……不对，你当我傻啊，你们妖精幻化人形都是有双腿的！”
见没骗过黑猫，‘流浪汉’摊开双手：“我这腿是我穿过空间裂隙时被风暴打断的，也正是因为失去双腿，我实力大减，被困在此处两万年了……这里时间流速不同寻常，寿命飞快流逝，原本我即将寿元用尽，没想到竟然能等到主人您！我可以不用死啦！”
眼看着‘流浪汉’开始吹彩虹屁，诉说对岁观闲的盲目崇拜，陆今朝拉了拉岁观闲的袖子：“你想起来这人了么？”
岁观闲挑眉：“你会去记你两年前路过某处踩死的小虫子？”
“不会。”陆今朝摇头，转向‘流浪汉’：“你说你在这里待了两万年，那这片秘境的宝贝你全都搜罗干净了吧？”
提到这，‘流浪汉’有些洋洋得意：“那当然了，我就靠这个打发时间。我还把我褪下来的鳞片藏在各处，等着那些人类进来跟我换宝物呢。他们会给我带不少好吃的、有意思的东西，可惜这破秘境一年只能开一次。”
千岁挂上无语的表情：“既然秘境门能打开，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呢？就算你行动不便，让他们带你就好了嘛。”
‘流浪汉’有些生气的指着那块先前栖身的奇怪石头：“你当我是傻子啊？！要不是这块破石头封印了我，一靠近结界就会被弹回来，我爬也爬出去了！”
眼看着一大一小两人离自己数尺远，‘流浪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掐诀把自己收拾干净，变成盘靓条顺的男蛇精，又将袖子里的宝贝全数抖落出来，堆在岁观闲面前，这才谄媚道：“主人，这些请您笑纳。”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岁观闲只是瞥了地上那堆东西一眼，便轻易猜到了九头蛇此举的目的。轻笑道：“想让吾替你重塑仙身？”
九头蛇猛猛点头：“是啊是啊，求主人再显神威，助我重获新生！”
岁观闲没搭腔，让小弟子将那一堆宝物收下，而后摇着扇子转身便走。陆今朝淡定跟在他身后，清点方才得到的宝物。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并不觉得岁观闲拿了报酬不肯出手相助有什么不对，绝对是那九头蛇有问题。
女儿怎么会有错。
两人没走出多远，身后便传来千岁的叫喊声：“哇——朝哥救命！”
陆今朝下意识回头，留步且慢双双出鞘，直指声音来源。
只见九头蛇一只手掐住千岁的脖子，一只手捏着海兽蛋，丹凤眼里露出狠辣的神色：“岁观闲，你若执意不肯救我，这两只小家伙就得给我陪葬！”
陆今朝招呼两把长剑直冲九头蛇命门而去，谁知那九头蛇身侧长出四条新手臂，就像人体蜘蛛一般，在地上爬得飞快，轻松躲过了飞剑的攻势。
千岁被晃得脑袋晕乎乎，但还是克制不住吐槽的心：“不是，哥们，你这长得也太恶心了，你不会是叫九头蛇所以一个脑袋八条手臂吧？？？你这手臂上还有眼睛，救命我要吐了……”
眼看着陆今朝和九头蛇打起来，岁观闲索性飘在空中，捏了团云过来，侧卧在柔软的云团里，顺道给自己斟了杯酒，对小徒弟说道：“左右要让你在这待满一个月方可成年，它至多还剩半月寿数，你便是熬也将它熬死了。”
陆今朝分心回话：“你想起来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了？”
岁观闲悠哉抿了口酒：“等你打赢它，吾再告诉你。”
九头蛇四条手臂在地上爬行，两只手擒着千岁和海兽蛋，只余两只手与陆今朝缠斗。尽管实力大降，到底曾是仙体，不是灵智期能轻易拿下的。
不过陆今朝到底不是寻常三岁小孩，拥有不俗的身手，并且会法术，在神器级别的飞剑攻势下，倒也同九头蛇打得有来有回。
九头蛇似乎的确是面临寿元将近的情况，越战越虚弱。
而陆今朝越战越兴奋，他召唤出另外几把飞剑，准备寻找九头蛇破绽，将其一击拿下。
九头蛇没办法，只好将海兽蛋和千岁扔进那块奇形怪状的石头里，想要心无旁骛的对付这个小毛孩。谁曾想，下一秒，黑猫抱着海兽蛋隐去身形，直接穿透了石头。
千岁抱着海兽蛋飞回岁观闲身旁，吐出粉色的猫舌，开始阴阳怪气.jpg：“没想到吧？本喵是看海兽蛋在你手里，故意被你抓住的～本喵唯一的弱点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你抓我当人质，一点用也没有～”
先前担心伤到千岁和海兽蛋，陆今朝没有使用杀伤力太大的招式，如今两个小家伙平安无事，他当场便开始放大招，搓准备给九头蛇来个一击毙命。
九头蛇一见大事不妙，连忙开始磕头：“我错了！主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在您被仙门围剿的时候偷走您的法器！我已经在这儿赎罪两万年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闻言，岁观闲似笑非笑：“吾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九头蛇的脸色变得扭曲起来，正准备说什么，被一封禁言咒强行合上嘴巴。
岁观闲懒懒掀起眼皮：“乖徒儿，这条烂泥鳅就交给你了，想怎么处理都随你。”
陆今朝想了想，觉得蛇皮没什么大用，不能吃不能穿，顶多做成皮具收纳武器，美观性也一般，索性挑眉道：“不如先剥皮抽筋，要是没死，再试试其他酷刑，最后看他耗尽寿元魂飞魄散吧，我还没见过这场面呢。”
岁观闲微微点头：“不错。”
千岁：“……不愧是亲生的，一样凶残。不过这货活该，谁让他先算计咱们的。”
想着，千岁越想越气，索性把九头蛇吊起来抽了一顿。
被投喂了解毒丹，昏迷的馒头在岁观闲手心醒转过来，它鼻子动了动，闻到那块石头身上的气味，顿时兴奋起来：“主人，这可是上古龙族的骸骨啊！死前肯定品级不低，才能在死后仍然散发金光……”
千岁翻了个白眼：“这明明是个一堆bUG（系统错误）导致运转过载瘫痪的系统。”
馒头不服气道：“不可能！我的鼻子不可能出错！你懂什么叫种族天赋吗你！”
千岁也不甘示弱：“笑死，你喵大仙可是高级系统，能认错同类？！”
一只黑猫和一条白鼬吵得不可开交。
陆今朝下意识屏蔽那边的争吵声，看向岁观闲：“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岁观闲戳戳小徒弟的额头：“好奇心如此强烈？告诉你也无不可——你还记得，吾给你的《九州异闻录》上，记录了一种本体无形无色、能够依靠吞噬其他物品来获得其特质的灵物么？”
陆今朝点头：“记得，那种东西名叫无相，极其罕见……你的意思是，这块石头就是无相？”
“对。”岁观闲捏起一缕头发在指尖打着卷儿，“吾方才想起来，当年的确有一条九头蛇认吾为主。它修炼急于求成，生吞一整村童男童女，吃撑了走不动道，误打误撞投进吾洗澡的池塘里，搅混了水，吾砍下它八个头小惩大诫。它当时也是如此磕头认错求吾放过，吾不肯，将其投进炼丹炉，谁知那条蛇阴差阳错炼化了炼丹炉内的药力和吾投入的灵力，一跃成为大妖，半步踏进妖仙的行列，它说要当牛做马报答吾。”
“看在它当时还算诚心的份上，吾便随它去了。毕竟杀死妖仙要担的因果与杀死一条蛇妖的因果可谓天差地别，属实没什么必要。谁知九头蛇怀恨在心，蓄意挑拨吾与仙门的关系，致使仙门围攻吾──可惜，它低估了吾的境界，更高估了它的实力。它偷走吾的法器，以为没了法器吾便会死于仙门手中，并妄图自行炼化据为己有，被吾连同那群瞎了眼的神仙一道打落空间裂隙，从此不知所踪。”
千岁干笑两声：“难怪你之前说仙门要叫你一声老祖哈……”
敢情是您之前把仙门清洗了一通呢？
岁观闲不答话，指着那块奇怪的石头：“那九头蛇约莫是误打误撞被这无相给吞了吧。因此无相继承了它部分记忆，看见吾的瞬间触发了这部分。”
“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千岁摸摸下巴：“难怪你刚刚不出手打它，因为这货根本就不是正主，本人早死了，对吧。”
陆今朝围着那块石头看了看：“所以，这块石头是因为同时吞噬了九头蛇、上古龙族遗骸、还有系统，才会导致体内力量冲突，变成这副样子被困在这里么？”
“谁知道呢？”岁观闲弹指将九头蛇虚像打碎，光点们重新回到石头内，缓慢闪烁着。“无相这东西，本身没多少智力，只会利用吃过的东西欺骗生物，诱使其靠近，若运气好，吃到落难的大妖或神仙，也不是没有进化的可能，可惜几率微乎其微。”
千岁：“我不明白，它不能自己移动吗？”
“吾不知。”
“稀奇，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算上此次，吾拢共也只见过两只无相。这东西没脑子，不会有记忆。即使吾对它搜魂，也只能看见被它吞掉生物的部分片段。”岁观闲懒懒指挥酒壶给自己斟满酒：“它本体无形无色，天眼也只能看到一团浑浊气体，谁知道是否长脚呢？”
“我明白了，它是感应到你实力强大，想骗你靠近，然后把你吃了，说不定能进化，所以才利用九头蛇来骗你。”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千岁炸毛：“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陆今朝侧目看了一眼，它刚刚是不是把他也骂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