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休沐日，沈松没有上朝，早晨陪着老太太吃早饭。
老太太对沈松道：“我看你最近也不去柳姨娘院里了。”
沈松点点头，被自己一直宠爱的女人害的差点丢了性命，虽说她不是有意害自己，沈松也心有芥蒂。
“我知道那个女人阴狠，让人不喜，只是你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最近皇上又开始让五皇子跟着他处理朝政呢，是不是？”
沈松一笑：“母亲知道的倒多。”
老太太得意的摆手：“我虽然老了，倒也知道一些，你别当我是聋的瞎的。如今，五皇子又得了势，你也不好太过冷落柳氏。”
沈松点点头：“儿子和柳氏也是这么多年的感情，要说恨她，其实也没有多恨，毕竟她也没有要了孩儿的命。”沈松说的倒是实话，他对柳氏可以说是一见钟情，自从有了柳氏，自己房里的妻妾都得靠边站。
“我今天和你说话，不是让你再重新宠爱那个柳氏的！”老太太气的用拐棍梆梆敲着地：“你也为官这么多年了，这还需要我点化你吗？”
“是，母亲说的是，孩儿知道母亲的意思。”沈松赔笑：“如今，咱们和五皇子也算是绑定了，我怎么会对她不好呢，我都懂。”
沈松不耐烦再和母亲交流，吃完了饭就找借口出去办事，一走了之了。
老太太心中暗道：“这个毒妇做了这么恶毒的事，看沈松的意思，并不怎么怪罪于她，长久下去可了不得。不如我找机会拔了她的毒牙就是了。”
柳姨娘这会儿也没有闲着呢，吃过早饭，她就转悠去了宋氏屋里，和宋氏说了一会儿闲话，笑道：“今天大姑娘怎么没上夫人屋里来陪夫人？”
宋氏笑道：“谁知道呢，这会儿正在自己屋里，不知道捣鼓什么呢，大约是有那难绣的嫁妆，把她给绊住了。”
“我去那大姑娘屋里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正好四丫头也在绣嫁妆，我看看她大姐姐如今绣的怎么样了，回去给她说说去，让她不懂的来问问她大姐姐。”柳姨娘说着就起身去清芷屋里。
红袖看着柳姨娘的背影，对宋氏道：“这个柳姨娘，最近和大丫头走的倒近。”
宋氏皱皱眉：“这个人真是……无孔不入。”
柳姨娘进来清芷屋里，果然如宋氏所说，清芷正在做针线。见柳姨娘进来，清芷脸上有一瞬间的不安，又很快恢复平静，笑着站起来道：“姨娘来了，请坐。”
柳姨娘很鸡贼的捕捉到了清芷一瞬间的表情，心里一喜，却不表现出来，挨着清芷坐下：“也没有别的事，想看看姑娘做什么呢，也不去夫人屋里。”
清芷笑道：“夫人最近忙的很，我不愿意去打扰她，所以在自己屋里待着了。”
柳姨娘一脸我懂的样子：“姑娘真是个贴心人，夫人摊上姑娘这样的女儿，真是福气。”
清芷笑笑不说话，柳姨娘心里暗骂这清芷看着老实实则狡猾，明明已经相信自己说的话了，还是不肯行动。
“姑娘也忒老实了，你多往夫人跟前站一站，夫人对你心生愧疚，说不定能多给你一些东西。”
清芷板起脸来：“姨娘若是再胡说，就不要来我这里了。”
柳姨娘没想到温温柔柔的清芷突然发难，不禁一怔。
清芷指了指外头：“我如今和母亲住在一个院里，人多耳杂，姨娘这么说话不是害我吗？”
柳姨娘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乔姑娘说的，我能往外说吗？”
清芷摇摇头，不肯再说一句话。
柳姨娘见状，也就不再劝她，又说了两句话，才回去。
柳姨娘一走，清芷放下手里的针线，发起呆来。
这边，绿腰也把听到的话给宋氏说了：“这个柳氏当真该死，竟然去大姑娘那里挑拨您和大姑娘的关系。真不知道她是何居心。”
红袖冷冷一笑：“还用问吗，借刀杀人呗，就是利用咱家大姑娘的心理。夫人，您可不能坐视不理，这个女人也是有点本事的。”
宋氏笑笑：“不着急，咱们再等等看。”
“咱们再等等，就被动了。”红袖道。
宋氏低头抚了抚袖口：“清芷是我从小带大的，我了解这个孩子，我想等她来问我。”
“万一大姑娘着了心魔，对您不利怎么办？”
“清芷不是那样的姑娘，你放心吧。”宋氏成竹在胸。红袖却有些不放心，看了看绿腰。
绿腰给了红袖一个放心吧的表情，转身出去了。
柳姨娘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去揪清宁了：“一天到晚缩在你的屋子里，捧着那破书，看能看出花来不成？但凡你能和你弟弟似的，考个功名我就让你看书，可是你一个女孩家平日里绣绣花，做做针线就了不得了，还真把自己当才女了？”
清宁合起书：“姨娘说的是，龙生龙，凤生凤，姨娘这样的人能生出才女来吗？”
柳姨娘恨不得蹦起来，她指着清宁道：“你如今越发不把你姨娘放在眼里了，可是我告诉你，你再清高，也是我生的，你倒是想认在夫人名下，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姨娘是专程来羞辱我的？”清宁很平静，好像没有听到柳姨娘的话。“如果不是，你也不至于把你女儿说的如此不堪。”
柳姨娘道：“你看看咱家大姑娘找的，也算是清贵之家。清和那个丫头也定了亲，虽说黎家不显赫，可是那黎大郎却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越发现的我定的夫家不堪了。”清宁接口道。
清和定亲的事，宋氏捂的很严实，一直到黎家来提亲，她和柳姨娘才知道。当时清宁酸的胃里都冒水了，他们大房三个姑娘，唯独她的亲事如此难以启齿，让她情何以堪！
柳氏最听不得清宁贬低自己的哥哥家，听到她说亲事不堪，更是怒意升腾，刚要开口骂清宁，突然又想到了自己打的主意，压下怒火道：“既然你这么不满意你的亲事，也该求姥爷和夫人帮你把亲事给退了，就凭你在这里看着两本破书，也改变不了什么。”
清宁想到了进宫做了美人的方晴：“我就不信我的命就如此不堪，姨娘且看着呢。”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柳氏笑道。
虽说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生母，清宁却不敢信任她一丝一毫：“不劳烦姨娘了。”
“你想攀高枝，我不拦着你。只是你想过没有，有夫人在上头挡着，你能攀多高？”
“姨娘有话直说吧。”
“如今清芷有些怀疑她姨娘是被夫人害死的，但是我看她就想就此罢休，不再追究。”
清宁冷哼一声：“姨娘还挺有办法的，不姨娘忘了，大姐姐如今依附着夫人生活，莫说这个事儿无凭无据，她不能判断真假，就算她姨娘真是夫人杀的，她如今到处倚靠着夫人，哪里会和夫人翻脸？”
“你少和我打马虎眼，你是不是已经想出来办法了？”
清芷倒也不卖关子：“她姨娘都死了多少年了，一睁开眼就没见过的姨娘，能有几分感情？就算是夫人害死的，她也不会怎么样夫人。若想让她反抗，那只有一点就够了。”
“哪一点？”
“若是这件事威胁到大姐姐自己的利益呢？”清芷笑眯眯的看着柳姨娘。
柳姨娘想了想，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清宁冷冷的看着柳姨娘出去，垂下眼睛，把合上的书打开。
清芷做了一上午的针线，觉得脖子有些酸，揉了揉脖子，站起来走了走。
丫头劝道：“姑娘不如去花园子里走一走，那里清凉的很，也能让眼睛舒服一点。”
清芷点点头：“你帮我把这针线都收起来，归拢好，我走走就回来。”丫头答应着去收拾，清芷则独自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有了几分夏意，太阳刺眼的很，清芷沿着一条小小的树荫小路走着，看着满树的绿意，瞬间觉得眼睛舒爽了不少，想着天色还早，干脆往里走了起来。
越往里走，绿意越浓，周围也安静了许多，只听得鸟叫声。清芷不由得放缓了脚步，生怕打扰了书丛里面的鸟虫儿。
四周很安静，清芷却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不像小动物，倒像是人发出来的。
清芷心里一惊，莫名的有些害怕，见旁边是一株灌木，忙往后闪身，藏匿起来。
还好那窸窣声也停了，接着有说话的声音，果然是有人来了。
“你确定大姑娘都知道了？”一个声音悄声问道，清芷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
“没错，那天我听到柳姨娘给大姑娘说了好些话，包括前头那个姨娘死的不明不白的……”
“大姑娘信了吗？”
“我也不知道，看起来好像不是很信，毕竟柳姨娘说的话，十句里面有八句是假的。”
“话不能这么说，大姑娘跟着咱家夫人长大，但是和夫人一直不是很亲近，怕是一早就怀疑咱家夫人了。”
“没有关系，夫人养了姑娘这么久，就算姑娘对夫人有所怀疑，也不会相信的。”
树丛里面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熟悉的声音才道：“你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不利于咱们的证据？”
“红袖姐姐，你放心吧，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哪里还有证据。”
原来是红袖，那另一个也是大房的丫头了。
“我总是觉得心里不安，好像有些不踏实。”红袖道。
“要我说就是红袖姐姐太过于谨慎了。”
“你去外头买些药出来。”
“什么药？”小丫头问道。
“砒霜。”
“菩萨哟，姐姐你想做什么，这种东西可不是能随便买的，那药铺里都要记录在案的。再说了，您买药做什么，不会……不会是想对大姑娘……”那小丫头声音有些颤抖。
“你想什么呢，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药买回来先准备着。”
似乎感受到了小丫头的不安，红袖补充道：“这药不用你亲自露面去买，你只需要在街上找一个路人，然后给他些许银两，让他去买就是了，到时候就算是追查，也查不到你头上。”
“姐姐真的要对大姑娘不利吗？”小丫头又问了一遍。
“傻丫头，大姑娘，可是咱们府上的长姑娘，咱们怎么会随随便便对她下手呢？夫人虽说害死了杨姨娘，但是这么多年来，对大姑娘可是不薄，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二姑娘有的，大姑娘手里都少不了一点儿，如今又给大姑娘找了一个陈府那么好的人家，这还不够吗？”
“到底杨姨娘是一条人命呢，大姑娘怎么会不嫉恨？”
“当初杨姨娘如此受老爷的宠爱，若是她活着，那夫人岂不是无翻身之日？那杨姨娘可是正经良妾，倘若再生一个儿子，怕是比如今的柳姨娘地位更要高上几分。到时候这个沈府还有咱们夫人的立足之地吗？所以这个事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杨姨娘太抢眼。”
“所以夫人才把它许给陈家，陈家虽说是清贵人家，却是新秀，不敢得罪当朝的权贵，没有太大的本事兴风作浪，不能帮这儿媳妇申冤。”小丫头恍然大悟。
“是啊，不然凭借长女的身份，大姑娘也不至于仅仅许配给陈二郎，哪怕嫁到皇子府也是绰绰有余的。”
“那依着姐姐的意思，这药是？”
“若是大姑娘执意要调查夫人有没有害杨姨娘这个事儿，而且若是能查出一点蛛丝马迹，那就只能对不起她了。”
“可是若是被查出来，咱们二人可就没命了！”
“如今事情还没到那个份上，你紧张什么？就算是给大姑娘下毒，也是让她自己下毒，自己喝，咱们一点儿都不沾染的。”
清芷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吓得脚一软，就蹲在地上，裙摆划过草木，发出一点声响。
“什么声音，姐姐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