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是自愿的。”
当真是自愿的吗？
在苏月眼里，这个男人一步十算，没有利息的事绝不做，恐怕当年娶她就是凌川此生唯一做过的一件亏本生意。
这个男人阴险，狡诈，步步为营，苏月早就该适应了不是吗？当初那般对待自己，如今却说自己舍命救人是自愿的。
苏月不信
“沈玉……”
凌川顿了顿，却不知该不该问，可不可以问。
“嗯？”
苏月心里咯噔一下，凌川这一声叫的她心慌。
“凌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凌川还是迟疑了一下，若现在不问，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问了。
“我想问问，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
苏月一时间脑子飞速运转
“凌总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质疑问题。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知道。”
所性，她不愿意说，凌川也不愿问了。
“凌总是说我儿子长的与你们相像这件事吗？”
凌川不语
“见到凌总那一刻，我也非常惊讶，我儿子长的竟与凌总一般无二。”
“说来也赶巧，我儿子他父亲就与凌总长的十分相像，可能就因为这，所以才与凌川您像的吧。”
“你儿子多大了？”
“十二了。”
实际上阿宝只有十岁，不，正确来说是九岁半，可是苏月那个时候就在国内，为了不让凌川怀疑，她只能谎报大几岁。
苏月面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编的瞎话。
凌川这么精明一个人，一定会听出她这话里的百般漏洞，瞬间后悔回答了。
“你说什么？！”
方才还沉稳如常的男人突然激动起来。
十二岁……
凌川分明记得，沈玉说过她丈夫已经死了。
十二岁，十二年前………
逝去的记忆突然充斥着大脑。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见到那小孩儿就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怪不得长的与自己如此相像
难道说……
那孩子是自己哥哥凌晨的儿子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自己的嫂子？
凌川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量撑的头有点疼。
“嘶————”
凌川想伸手摁自己的头，去缓解疼痛，可手臂上都是石膏，根本动弹不得。
“凌总，您这是怎么了？”
苏月当然知道他这肯定又是头痛犯了，这是凌川的老毛病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好。
“止痛药在哪里？”
苏月问，她以前没跟凌川离婚的时候，定期都会给他准备止痛药，凌川也会为数不多的听话随身带上苏月给他专门准备的小药盒。现如今苏月早就跟凌川离婚了，这东西应该是秦安准备好的。
苏月转头就要找柜子里的东西。
“不用。”
“这是她在惩罚我。”
苏月话到嘴边就被噎回去了。
这个她是谁……望着他一夜白掉的头发，不辩自明。
苏月的手停在了打开抽屉之前的一瞬间，回头看着凌川。
眼见着他眉头紧蹙，在枕头里左右翻转。
凌川……她多么想告诉他。
她已经不在乎了，更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偿还。
以前的所有，就当是她花大价钱买了个教训。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一直过去不好吗？
“秦安，秦安！”
刚守在门口不久的秦助理听到了里面的呼喊立刻进去才发现凌总又犯头痛了。
“医生，李医生！”
凌总这病一发作，一整层楼的人没一个能安定下来的，慌里慌张的取了最好的止痛药，火急火燎的送到了病房。
可那男人犟着脾气，药送到嘴边，死活不肯吃。
嘴里一直念叨着这是她在惩罚他。
“苏月在怨我，苏月在怨我。”
苏月听着听着就烦了，一把拽开了拥簇在那里的医生，冲凌川怒吼。
“苏月她已经死了，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明白吗？”
“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苏月一脸愤怒，最后一句话却不像是忠告，倒像是真言。
此话一出，凌川立刻安定下来。
眸子里一寸光阴难寻。
“放过她……”
她又何曾放过我……
“给他喂药。”
苏月命令的口气吓得旁边的医生立刻就给凌川喂药，果然听话的吃了进去。
药效发作的很快，凌川立刻便不觉疼痛了。
但脑子也随之有点眩晕。
秦安看了眼沈玉，知道自己家老板今天只想看见沈玉，便拉着一群医生出了病房，关上了门。
凌川嘴里一直念叨着
“苏月…苏月…”
站在旁边的苏月听了许多遍她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
你的苏月，早就死了
死在了你无情将她抛下的夜晚，死在了你冰冷的面孔之下，死在了她最爱你的年纪……
时过境迁
我也再不是苏月了…
我是沈玉，苏月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苏月百感交集，却突然听到床上的人向她问。
“沈玉，你说苏月她爱我吗？”
如果她真的爱我，又怎么舍得将他一个人抛下不管，又怎么舍得让他彻夜受梦魔撕咬，又怎么舍得让他承受这锥心刺骨之痛。
苏月愣了一下，便答道。
“爱过。”
唯有这句话，她不是代表沈玉，而是代表苏月。
无论何时苏月都会勇敢承认自己对凌川的爱，她不认为自己的爱羞耻，对苏月来说，这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纯粹深沉的感情，放在她心里视若珍宝。
可惜这珍宝，凌川不要。
索性，她也不会再觍着脸给他了。
所以，她只有这么一句话。
爱过
真切的爱着，也真切的过去了，如今种种，不是苏月的错，她放下了，凌川也该放下了。
“凌总，放下吧。倘若苏月真的活在这个世上，她也一定希望你放下她，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不好吗？
凌川不语
他不是不知道苏月早已不爱他了，他所做的一切也不只是为了偿还苏月，更是为了惩罚他自己。
惩罚他自己曾经犯的错。
“有时候，我也常常想，倘若我早点意识到我爱的人是她，早点意识到她对我来说是那么重要，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凌川的眼睛没有看苏月，一直盯着天花板，宛如一潭死水。
苏月知道这话不是讲给沈玉的，而是讲给他自己的，便没说话。
“可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我就那样看着她，在我怀里一点一点冷下去……她那么怕冷，那么胆小……最后怎么就敢自己一个人去淌黄泉水…”
“凌总”
苏月听不下去了，她怕自己心软。
“我不是苏月。”
这话不用讲给我听。
“我知道……”
“你走吧。”
凌川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