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然刚来的时候是夏初，杜唯景的生日在暮春，刚好错过了。
她到的第二年暮春，决定给杜唯景送个礼物。
为了想到一个合适又别出心裁的礼物，宋依然差不多是天天坐在房顶上望着月亮冥思苦想——下雨天除外，因为下雨天会在白天听雨。
杜唯景见她一连好几天都在屋顶上，于是也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坐在了她身边。
“你不害怕摔下去吗？”宋依然发出了对于书生的刻板印象的问题。
“我小时候顽皮上来过很多次，我爹每次都站在下面警告我快点下去，不然一定给我好看。”杜唯景回忆起往事的时候面上露出留恋的笑容，“但是其实最开始是娘带我上去的，说是在高处看风景看到的会与众不同。”
宋依然想象出了那个场景，忍俊不禁：“你小时候很开心吧。”
“是啊，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小院子，刚好任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玩闹。”
这个院子的确不大，但是胜在雅致，宋依然仿佛能看到小时候的杜唯景在院子里跑跳，母亲在树下看书，父亲带着路上买的糕点回来。
这样的日子真好。
“依然，你是不是也在想你的家人？”
“我经常会想家，但是眼下我想的更多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宋依然伸出一根手指，在杜唯景眼前摇了摇，神秘兮兮：“这是秘密。”
杜唯景闻言不再追问，和宋依然一起沉浸在夜色中。
宋依然灵光一闪，猛地起身：“我想到了！”
杜唯景没起身，只是把视线从星星月亮上移到宋依然身上：“想到什么了？”
宋依然还没回答杜唯景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是那个秘密，我不该问的。”
宋依然抬手一挥：“没事，现在不告诉你是因为时机不对，等到合适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很快就到了杜唯景的生日，自从他双亲相继离世后，生日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在前一天晚上，宋依然特意叮嘱他第二天要煮一碗长寿面吃完。
“生日总归是个特殊的日子，该有的面和礼物肯定是要有的。”
杜唯景一如既往地会抓重点：“你是说，我会收到礼物对吗？”
“对啊。”宋依然卖了个关子，“但是要到明天晚上你才知道是什么。”
杜唯景的确想不到宋依然会送他什么，半夜睡不着却在大早就醒了，情绪轻快，期待的心情怎么也下不去。
宋依然到底会送他什么呢？
杜唯景承认，他从来没有这样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快点到太阳落山，快点到宋依然出现。
宋依然和往常一样出现，并没有什么不同。
“今天吃面了吗？”
“还没，准备等你来。”
宋依然跟着杜唯景一起去厨房，看着他下面，看着他盛起来，动作利落。
“我真的觉得我的厨艺是受到了诅咒的，明明别人做起来很轻松的步骤，到了我这里就是鸡飞狗跳。”
系统想起宋依然不堪回首的做饭经历，友善地表达出自己的看法：“你在这个世界当鬼也挺好的，不用吃饭，更不用做饭。等你回去了，就在公司吃饭吧，实在不行请人做饭。到时候你一个人住，别把厨房烧了，因为你实在太喜欢灵机一动了。”
宋依然为自己辩解：“后来我是老老实实按照菜谱来的。”
“所以你到底怎么能按着菜谱来做还做得让自己吃不下去的呢？”
宋依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一定是被诅咒了。”
系统也接受了这个理由。
杜唯景吃饭的速度比以前略快，吃完面收拾好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宋依然。
宋依然看出了他的意思：“你的礼物在院子里。”
杜唯景不明所以地跟着宋依然走到院子里。
“我想了很久能送你什么，实质性的物件我一个也送不了，所以我送你一支舞。”宋依然退后几步，拉开她和杜唯景之间的距离，“这支舞是为你一个人跳的。”
宋依然这支舞是她最近编的，充分利用了作为鬼的优势。
杜唯景不懂舞蹈，但是宋依然在月色下翩翩起舞，婀娜多姿，一时分不清是鬼还是月下仙子。
宋依然这支舞的最大特点就是柔美，就像是月光。
她作为鬼，能把身体弯成普通人完全做不到的程度，又可以腾空，轻盈地似乎下一刻就会飞走。而且她无论难度多高的动作都不会累，从头到尾面上都是温柔的笑意。
实在是做鬼独一无二的优势。
这支舞并不长，算起来也就不到十分钟。
杜唯景在看宋依然跳舞的时候隐约看到了月光的流淌和始终不变的柔和。
宋依然结束后飘到杜唯景身前两步的距离：“怎么样？镜子里没有我，所以我只能凭感觉练习，但是我自己感觉还是不错的。幸好今天晚上有月亮，也没被云遮住，不然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很美。”
宋依然展颜：“那就好。就是那天和你一起看月亮回忆往事的时候想到的。既然不能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就送你一段美好的回忆，总算是没有搞砸。”
杜唯景上前一步：“舞蹈很美，你很用心，如果我日后想起今天，一定是美好的回忆。”
以后，他每次看到月亮都会想起这支舞，想起那个跳舞的人。
好可惜，宋依然不是人，如果她是人该多好。
杜唯景并不是觉得鬼不好，只是鬼不能与他一起站在人前大大方方地携手，不能去做许多事。
外面的花大多都谢了，又是不同的景致，漫山遍野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
每次杜唯景都想和宋依然一起去看花开花落，但是宋依然不行，因为她不是人，她是鬼，而鬼不能出现在阳光下。
杜唯景很遗憾，为什么宋依然不是人呢？
“怎么了？我觉得你好像情绪突然低了下来。”
“没什么，都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