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女子听到宋依然的话，不高兴地走上前：“我就是李芸，我不是妖，是鬼。”
看在同类的份上，宋依然也不害怕了：“傻不傻啊，妖至少还是活着的，鬼已经死了。”
宋依然认为眼前这只妖的确是有些傻，竟然连自己的本身是什么都分不清楚。
自称李芸的女子哼了一声，径直走到木樨树前：“如果我不是鬼，怎么只能在晚上出来？我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我没有害人，只是在自己家里走动，你们不能抓我。”
“你从来没在白天出来过？”
沈川正想对那段没害人的话进行辩驳，不料宋依然的关注点压根不在这上面。
“李芸”跺脚：“鬼就是不能在白天出现的。”
宋依然明白了为什么白天查不到妖气的来源，原来是这个糊涂鬼压根不出现。
她把“李芸”拉开，指着木樨树：“让你见见真正的李芸。”
宋依然顺着木樨树向下输送灵力，她虽是妖，但灵力至纯，不会伤到鬼魂。
李芸出现的那一刻，宋依然和沈川都不自觉地舒了口气——猜对了。
宋依然默默站回沈川身边，朝他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沈川眼神向下，示意宋依然看他竖起的大拇指。
这是和宋依然学的，她说是称赞的意思。
李芸和“李芸”沉默地对视着，宋依然和沈川并不打扰，后退了两步安静地看着她们。
“系统，这算不算红白玫瑰？”
“宿主，这应该算替身文学。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就只有神态不同，简直是照着李芸画的。”
宋依然也发现了二人神态不同，李芸眉目刚烈，舒朗大气，“李芸”则温顺……
发现树底那道气息的寒意又蔓延开来，像蛛网一样将她缠紧：“你说，另一个李芸是不是有人想要李芸成为的样子。温顺，不谙世事，容易哄骗。”
沈川侧头，见宋依然眉头紧锁，轻轻拍了她的肩。宋依然转过头勉强笑了笑。
“李芸”故作镇定地开口，尽管另外三个人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微微颤抖：“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是李芸。”她转向宋依然，莞尔，带泪的双眼在月光下像是亮晶晶的宝石，“十五年前，我死在最喜欢的木樨树下。金秋九月，桂香馥郁，在这样的芬芳里结束自己的一生是我最好的结局。”
“可我没想到，那棵树第二天就被砍了，整个园子都被种上桃树，只为辟邪。新种的桃树不足以让我魂飞魄散，又偏偏困住了我。虽然桃树已经不在，但我还是只余一丝气息。”
“谢谢你。”
李芸的陈述简简单单，然而宋依然听得压抑，她走到李芸面前抬起手才想起她触碰不到李芸。
“没关系的。”李芸安慰宋依然，“你已经帮我了。”
“李芸”靠在树干上不知所措：“可我不知道我是谁。哥哥叫我阿芸，可你才是李芸，他在骗我。”
沈川知道，宋依然的猜测又对了，她好像有很准确的直觉——无法解释的天然的能力。
“为了区分，先叫你阿芸行不行？”阿芸点头后宋依然不兜圈子，开门见山：“管家是不是李茗？”
李芸微微瞪大的眼睛在看到“李芸”点头后瞪到了最大：“他还活着？”
阿芸下意识地维护：“你们兄妹不是感情很好吗？你现在可看不出来半点高兴。”
李芸嗤笑一声，满脸讽刺：“他算计我，害我丧命，何来兄妹情深？”
宋依然觉得或许阿芸的世界已经颠覆了，她的认知来自于李茗，但李茗灌输给她的是经过修饰的东西。
撕下那层修饰，阿芸面对的是满目疮痍。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有意识的，我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他说他是我兄长，他说唐宏志算计了我们的家产，他说他忍辱负重只为复仇。”
“他骗了你。”李芸面露不忍，打断了阿芸的回忆。
宋依然握住阿芸的手，阿芸下意识地攥紧。
“我们去找他，过往种种都是可以斩断的。”
“不用去了，他已经来了。”
众人顺着沈川的目光看去，李茗从阴影中走出，身旁是个未曾见过的男人，只是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赤裸裸的贪婪。
李茗朝着李芸挥手：“妹妹，好久不见。”
“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成了这副模样。”
宋依然上前把李芸和阿芸护在身后，李茗不以为意，向诸位介绍起身边的男人：“这位是我师傅，不钧仙人是也。”
“分明是人却浑身妖气，如此歪门邪道竟也敢自称仙人。”
沈川话语刚落宋依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愤怒涌上头：“你杀妖取丹以涨修为，这般荒唐不怕天道有罚吗？”
不钧感受着宋依然散开的妖气，满意地闭上眼：“看来我今日又能修为大涨。”
他对李茗发号施令：“为师素来是个有善心的人，你让他们做个明白鬼罢。”
“好啊，那就从阿芸开始说吧。”
李茗拿出一条手帕，只是挥了挥，阿芸就不受控制地向他走去。
李芸伸手去拦却拦了个空，着急地抓宋依然的衣袖：“我知道阿芸的来历了，她是那幅画。”
十五年前，她万念俱灰在新帕子上写下“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一夜未眠，李芸自觉走到了穷途末路，蜡烛燃尽前选好最喜欢的衣服，出门前看见桌上的手帕，提笔作了幅画。
李芸在天将明时走到木樨树下，看着自己的画像，眉目温和：“来世，希望能顺心遂意。”
阿芸是那幅画中的画灵。
只要画在李茗手中，无论是宋依然还是沈川都拦不住朝他走去的阿芸。
“李芸，你还真是白眼狼，连仿着你造出来的画灵都是白眼狼。”李茗捏着阿芸的下巴狠狠甩开，“你知不知道我日日看着她这副无辜的样子有多恶心。”
他还在继续说：“师傅救了我，又看出这画上有你的不甘和执念，教我怎么造出画灵。我既要小心存着这条手帕，还要讲述我与你的兄妹之情。”
宋依然摘下树叶注入灵力朝李茗飞出去，李茗躲不开，是不钧挡下了。
“小姑娘，还在讲故事呢，别急着动手。”
宋依然面无表情地催动周身灵力：“李茗颠倒黑白，你修邪道，师徒真是一丘之貉。我不是多有耐心的人，听不了这又臭又长的自我感动。”
“放心，我会给你们留口气讲故事的。”
宋依然放下狠话，叮嘱沈川保护好李芸后直冲李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