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森跟苏煜说了很多话，直到对方没有一点回应。
他慢慢起身，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苏煜紧锁的眉头，然后吻了一下。
“哥哥，不要皱眉头……”
“你累了就安心睡一觉，我陪着你，哪都不去……”
俩人换了个姿势，贺森将苏煜搂在怀里，轻拍着苏煜的后背。
“哥哥，你答应过我的，明天会醒过来的，千万不要食言。”
“哥哥从来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贺森晚上睡不安稳，睁开眼睛看了无数次身边的人，苏煜一直睡得很安静，连身都没有翻动过。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
贺森在苏煜脸颊吻了下，轻唤道:“哥哥，该起床了。”
“我们起来洗漱，一起吃早餐好不好？”
“你已经有好几天没有陪我吃早餐了，我一个人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你不是说我身体不好，让我多锻炼身体，要带着我一起去跑步的吗？之前我偷懒死活都不肯，我现在同意了，你现在起来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期待的声音没有响起，爱人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贺森紧紧地抱着他，心碎了一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森掀开被子下床，假装像个没事人一样，洗漱，吃早餐。
他没什么胃口，可还是努力把送来的早餐吃了一半。
吃完早餐，他看了看床上沉睡的人，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房门。
客厅内，林逸和杨医生正在交谈着，贺森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贺森满含期待地看着杨医生，“杨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减轻他的痛苦？他真的特别难受。”
杨医生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没有办法。他的体内还存有很多药物，止痛药会跟他体内的药物起冲突，会让他的情况更加严重。”
贺森垂眸，一滴泪悄无声息掉在地毯上。
“可他真的太痛苦了……清醒的时候硬生生地扛……我怕他受不住……”
“苏先生醒来了？什么时候？正常情况，他应该还要过几天才能醒来的……”杨医生一脸震惊地询问道。
“……昨晚。”贺森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开心的表情。
“醒了多久？”
“不到一个小时。”
“那他的意识清晰吗？能不能正常交流？”
贺森点点头，如实回答:“他跟我说了不少话，思维逻辑都很正常。”
杨医生情绪激动地说:“那太好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以他体内摄入的药量，即便是每天长时间进入治疗室接受高强度的治疗，即便他能撑得下去，也要一个星期后才能醒来，醒来后还会视力受损，意识模糊，无法进行正常交流。”
“我真的无法想象，他有多强烈的求生意志，多强大的信念才能提前醒来。”
贺森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人……”
“他答应过我，今天一定会醒来的……”
“他疼得满身都是汗，全身都在颤抖……可他还假装什么事都没有……骗我说只是头有点晕，有点困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贺森双手掩面，哽咽着，全身都在发抖。
察觉到贺森情绪不对劲，林逸让杨医生先离开。
林逸拉了把椅子坐在贺森身边，轻拍他的肩膀，安抚道:“阿森，苏煜哥特别坚强，你也要坚强，不能垮掉。”
贺森泣不成声:“他真的好痛苦……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可我知道……”
“每天在治疗室待几个小时，昏迷之中反反复复被疼醒，又反反复复陷入昏迷，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整个人看起来好憔悴……”
“昏睡中都能被疼醒，他醒来的时候该有多疼……不能借助任何药物，硬生生地扛着……最后又疼晕过去……”
“难怪他不让我叫医生，说医生也没办法……”
“他那么疼……却没在我面前喊过一声疼……”
“醒来的半个多小时，他跟我说话都是那么温柔，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容，连看我的目光都那样温柔，完全跟平日一样。”
“他是铁人吗？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吗？不！他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怎么会不知疼痛……”
“与其让他醒来承受多倍的疼痛，我宁愿他等真正恢复健康才醒过来，这样他至少会少遭一些罪……”
“可他这样都是为了我……”
都是自己在意的人，林逸不愿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痛苦，可偏偏他们现在都无比痛苦，而他却无能为力。
“阿森，你别这样。”
“苏煜哥太爱你了，他为了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
“杨医生刚刚不是说了吗？苏煜哥各方面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他既然能冲破药物的影响提前醒来，我们也要相信，他一定会很快苏醒并恢复健康的。”
“你坚强一点，好好地陪在他身边，他能感受得到的。”
贺森耳边响起苏煜跟自己说的话。
[ 阿森，你陪在我身边，我会很安心。]
苏煜说放不下他。
答应他，今天一定会醒来的。
贺森猛然抬起头，那双眼睛红肿得厉害。
他用手帕擦了擦泪痕，跟林逸拜托道:“阿逸，你看好苏煜，我出去一趟。”
说完，他就起身往外走去。
林逸猜想到他要去做什么，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贺森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林逸，以为林逸要拦他，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林逸率先开了口:
“阿森，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要去做的事，我不会阻拦你，但我有一句要跟你说。”
“……你说。”贺森回头看他。
林逸松开手，表情认真地看着贺森:“阿森，我跟苏煜哥等着你回来。”
贺森垂眸在原地愣了好几分钟，似在沉思，他猛地抬眸，看着林逸关切的目光，点头答应:“好。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还要陪他一起进化疗室。”
谁都没有把事情挑明，可他们心知肚明，这就是多年来的默契。
贺森快步离开了。
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林逸赶了过来，将一件黑色大衣递给了他，温声道:“穿件外套，外面冷，小心别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