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话说，你们姐俩的父母呢？”
闻言的任毅看了看杨欣然盖在长裙下肌肉萎缩的小细腿，换了个话题。
“父母？我们可以说是孤儿。”
任毅：……
这个话题显然更不怎么样，那就再换。
“话说，鹤城这里生活压力这么大，你们俩为啥不考虑去小城市发展？”
“当年，我和欣悦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他们想通过海运把我们运走在大洋对岸，结果船只在海上被海警给拦截，我们被救了出来。可因为我和欣悦那时候太小，根本说不明白自己从哪里来的。也看不懂地图，最后被留在了这里。”
任毅：“那一定是很糟糕的经历，话说你们就没有求助当地警方？”
他无法对这种悲惨的人生做出评价，言语中只能尽可能的不提及任何能勾起更可怕的回忆的话题。
“我那时候才十一岁，欣悦也才两岁。当时什么都不懂的我除了抱着欣悦在那里哭，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呵，抱歉，我又说一些丢人的事情了。毕竟，我没上过学，不认字也不太会说话。要不是后来小欣悦上学后教我读书写字，我连餐厅服务员都做不了……”
“上学，哦，对了，杨老师她哪来的本地户口？”
对于这种事情，任毅有些精神上的反胃。他赶紧抓住了杨欣然话语中的一个重点，试图转移话题。
“哦，当地一个早年丧妻的缉毒警察收养了我们。可惜为了我们的安全，我至今只知道他姓郭。他是个真正的好人，可惜好人不长命，常年不着家的他才过了六年，就牺牲在了一线。”
这个话题似乎还可以，喝了口水后，一直保持着悲观表情的杨欣然难得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不过随着故事的进展，这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而她手里的汽水罐也被捏出了指痕。
“节哀。”
任毅的脸麻木了。不得不说，麻绳只在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其实我还好，真正命苦的是小欣悦。她太懂事了，她从十二岁就开始给同学写作业补贴家里，寒暑假也外出去捡废品，并且还有抽空教我读书写字。别人家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快快乐乐的成长，而她那么小，肩膀上就扛下了那么沉重的压力……”
任毅忍不住夺下了快要捏变形割伤她手指的饮料罐，握着她满是老茧和伤疤的手出言关心道：“不，杨女士，那时候，你也是个孩子啊。难道你的压力就不大么？按年龄推算，你应该找个男人分担一下家庭压力。”
嘭~！
房门被打开了，杨欣悦先声夺人：“她不需要找男人，有我就够了！”
杨欣然擦了擦脸上由故事和辛酸凝结的泪水，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欣悦？你晾完衣服回来了？”
“听好了，别打我姐的主意。就算她哪天瘫在床上动不了了，我也不需要任何男人来靠近她！”
杨欣悦一把将任毅拉着杨欣然的手打掉，将姐姐的护在了身后。原本因为任毅靠近不会颤抖的手和身体又开始忍不住了哆嗦起来。
“欣悦，任先生是个好人，你别这样。”杨欣然伸手拉了拉妹妹的衣袖。
“姐，之前那个强奸犯你也觉得他是个好人。后来呢？你忘了我这个恐男症是怎么来了的么？”
听到杨欣然这么说，杨欣悦似乎勾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杨老师，冷静，请冷静，深呼吸。”
任毅现在害怕杨欣悦抖出什么毛病来，赶紧站起身后退了两步，他现在很害怕刺激到这个小丫头，让她做出什么傻事。
“抱歉，任先生，老毛病犯了。总之，我不希望我姐姐再次遭到伤害了。可是我求求你放过她，我一无所谓就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似乎是情绪激动了起来，杨欣悦的前言开始和后语有了巨大反差的情绪波动。
“杨老师，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你请冷静。你想想，我怎么着也算个腰缠万贯的青年才俊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没理由追求你姐姐对吧？就拿那个笨蛋狐狸来说，那种级别的女人，我都见过一个加强连。”
眼看着杨欣悦似乎精神上有向着更极端发展的可能，任毅不得已说了一些很得罪人的话。
果不其然，杨欣然听到一直以来言语中都很客气温柔的任毅说出了如此残忍的事实，瞬间面无血色。她又何尝不希望找到一个多金帅气温柔善良的另一半。但就如同任毅说的那样，这种男人凭什么看上她这个缺乏保养看起来已经迈入中年的残废呢？
明明，她才二十六岁啊。
而这话对于治疗杨欣悦的精神病也真的很有用，小姑娘瞬间就冷静了下来，眼中刚才显露的疯狂之色顷刻间烟消云散，又变成了那个有些腼腆的小姑娘。
“对啊，抱歉抱歉。以前可怕的回忆影响到了我。真的很对不起……”
“我能理解，不用道歉了。”
看着不断鞠躬道歉的杨欣悦和不断摆着手赔笑的任毅，杨欣然的内心此刻却空落落的。
“好了，真的不用道歉了。要道歉也该是那些伤害你们的人道歉。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好不？就先这样，我去做午餐了。”
自认为应该给遭到刺激的杨欣悦一点恢复时间的任毅再次把鞠躬的杨欣悦给扶了起来，随后就想逃走。
“诶，等下，我们真的不能白吃白住，午饭我去做。虽然可能不及任先生的水准，但实际上也不错。”
不过很遵从契约精神的杨欣悦立刻拦住了任毅，而后似乎为了躲避尴尬一样，直接跑出了房间。
而她这一走，屋里就剩下了因为任毅刚才言论，互相尴尬的两个成年人。
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对视了半分钟，最终还是社牛任毅先开口了：“那个，介意我看看你的腿么？”
“诶？为什么？”突然谈起这个话题，杨欣然面色瞬间通红一片。
“你就当我是学医的，想看看你还有救没。”
任毅还不知道杨欣然害羞个什么，很是直白的给出了解释。
杨欣然闻言伸手压住了裙子，直接给出了医疗报告：“我在医院疗养了四个月，腰椎和盆骨都出现了问题导致神经被压迫瘫痪了。上次检查后，确认骨头恢复的还好，但神经的损伤目前我们治疗不起……”
“不应该啊？肇事司机没赔付医药费？”
闻言的任毅感觉很奇怪。
“的士司机只能支付得起急救费用和手术费，剩下的天价医疗费用他支付不起，于是选择了坐牢。”
任毅很好奇结果：“然后呢？他坐大牢了？”
“没，我让欣悦给他出具了谅解书。毕竟，是我醉酒后横穿马路在先，给他判了三个月。毕竟大家都是穷苦人，何必互相为难呢？”
而杨欣然在说出有关结果时神色异常的平静，或许，这是来自她骨子里的善良吧，看不得同样境遇的人雪上加霜。
“等等？你醉酒横穿马路？为什么大晚上会去喝酒呢？”
原本任毅还想说，你这家庭条件还喝酒，但太过伤人还是换了个词。
“我没有文凭，能干的事情不多。只好去夜店做陪酒……”
“好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让我看看你的腿，我对神经方面也有研究，或许可以让你重新站起来。”
任毅打断了又一个悲惨的事情的讲述，重新把话题转移到看腿上。
“那，现在么？”杨欣然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希望，随后又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对，现在。”任毅坚定地点了点头。
“呜，好吧。”小声的发出了一个可爱的呜咽声，杨欣然最终还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