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黑泽阵达成合作后，鹤月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与他这样安静地独处，他们大部分时间里不是在讨论计划，就是一人后方辅助一人前方冲锋。
直到此刻，鹤月才有机会认真地观察他。
注意到她的目光，黑泽阵喉结滚动几番，冷不丁道，“我和那个黑泽阵，很像？”
鹤月想了想，道，“样貌几乎一模一样，性格也很类似，不过我能感觉出来，你们是不一样的。”
黑泽阵望着她，语气平淡，“你信任我，是因为他？”
鹤月讶异地挑眉，“当然不是呀，跟你合作是因为你值得信任啊，阵。”
她想了想，又道，“虽然这里是平行时空，你和尼桑算是同位体，但我没有把你当成他。”
“你是你，尼桑是尼桑，你们都是完整的、独立的个体。”
她眨眨眼，“虽然工藤新一策划了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命运，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但是，你的经历造就了独一无二的你，你是按照你的想法活着的，不是吗？”
黑泽阵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道，“我不是正道之光。”
“嗯？”
话题转变地太快，鹤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黑泽阵抬手按了按她的发顶，将她冲锋衣上的兜帽给她戴好，淡淡道，“我成为警察并不是因为什么正义感，资助我的是乌丸集团，目前警察厅公安的长官是乌丸的人，他需要助力，所以选择了我。”
警察体系里派系斗争不可避免，乌丸长官算是在其位谋其政的办实事类型，但也不可避免地会被针对，他需要心腹，所以就选择了受乌丸集团资助的黑泽阵。
“我坚持做警察只是因为我的立场起初就是警察，如果因为外力就轻易被改变那未免太过没用。”
所以哪怕再艰难，他都没有想要背叛的意思。
他望着她，缓缓道，“我不是你想的正道之光，我只是一个极度自我的人。”
鹤月感受着他的体温，轻轻笑了，“种花那边有句话，论迹不论心，意思是在评价一个人的行为时，应该注重其行为表现而非其内心的想法或动机。”
“你做的事确实有利于正义与秩序，所以，无论你的动机是什么，都是值得认可的。”
“至于你为什么坚持做警察，这并不重要。”
她给了他一个wink，“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呀。”
“同样的，你与我目的一致，立场相同，那就是值得我信任的呀，阵。”
黑泽阵沉默了几秒，然后细微地勾了勾唇角，“嗯。”
他忽然有些好奇，“那个黑泽阵是组织成员，你和他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他了解自己，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是组织成员的话，那手上肯定不干净，那样的他还有机会得到她吗？
鹤月想了想，道，“因为他在向我走来吧，我也在向他走去。”
中途是有不少波折，但她一直没有放弃过他，他也始终没有放下她，始终在为她考虑。
“嗯，他还想放弃自己来着，不过被我教训啦，我把他锁起来了~”
说起那个世界的黑泽阵时，鹤月的表情明显柔软了不少，眉眼间是明显的甜蜜。
黑泽阵目光动了动，“这样。”
更加嫉妒那个世界的自己了。
那个被黑暗浸透的自己，却得到了月亮的爱意，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星川鹤月】这个人存在。
黑泽阵闭了闭眼，敛去眼底复杂的情绪，将她往怀里按了按，“睡吧，明天继续，尽量早点结束。”
“作为一个警察，该做的我都做了。”
“作为黑泽阵，我会尽全力帮助你。”
另一个黑泽阵绝对也会这么选择吧，尽全力守护她、为她献上一切。
山洞之外，雪风交加，极致的寒意侵袭着一切。
山洞内，黑泽阵与鹤月依偎在一起，汲取彼此的体温。
在这片茫茫寒冷之中，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温度。
*
次日，黑泽阵与鹤月终于来到目的地。
是山腰之上很寻常的一个小坡，只有鹤月能看到的一团黑气正翻涌着，她翻开手里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忽然凭空从里面掉出一只羽毛笔。
眼前有无形的书页形状，墨迹晕染。
鹤月席地而坐，取出自己组装的笔记本打开，刚启动程序就看到了远超出阈值的奇怪参数。
黑泽阵握着伯莱塔守在她身侧，尽可能为她挡住凛冽刺骨的寒风，他那银白的长发被风吹起，带着极致的寒意。
有枪声从不远处响起，黑泽阵大步上前，高大的身形如巍巍然的高山，为她挡去了所有的危险。
“阵？”
“别管我。”
他冷着脸甩去手背上的血珠，依旧守在原地。
不远处是表情严肃的工藤新一，以及面色阴沉的几瓶威士忌，他们最近被黑泽阵与鹤月联手针对，哪哪儿都不顺利。
鹤月加快了敲键盘的速度，开启手搓出来的磁场装置。
黑泽阵已经陷入苦战，几瓶威士忌没有丝毫留情，每一招都向着他的命脉而去。
片刻后，鹤月敲下回车，然后取出枪，对着预定好的位置连开三枪。
眼前的黑影裂开，化作轻沙。
“好了！”
在只有鹤月与工藤新一能看到的地方，无数如操控傀儡的丝线根根断裂，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黑气升腾而起，渐次化作虚无。
做完这些，鹤月只觉得心脏传来明显撕裂的痛苦，她捂着心口缓缓蹲下，疼地面色惨白。
工藤新一身形摇晃了一番，冷声道，“留下她！”
下一刻，雪山开始摇晃，天际有沉沉的乌云蔓延，天光黯淡。
组织的那些成员接连坠入深渊。
秩序在重组，一切都在新生。
这个世界即将迎来重启。
鹤月看着自己惨白的手掌，知道自己快回去了。
思索间，发顶被轻轻按了按，鹤月猛地抬首，对上黑泽阵那双冷翠绿眸。
眼前是一片冷静深邃的绿湖，清晰地容纳了她的面容，银白的长发与她的长发勾连。
寒风肆虐，远方是翻涌的黑沉乌云，天际像是要裂开。
鹤月下意识握住了他的一缕发丝，“阵，我要回家了。”
黑泽阵“嗯”了一声，“保重。”
不知为何，鹤月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她用力点头，“嗯！你也是，阵。”
“这个世界会重启，一切都会重新来过，总之，阵，祝你一切顺遂。”
不过到时候他肯定不会记得她就是了。
这时，鹤月的双足开始渐渐变淡消失。
黑泽阵定定地看着她，用那样深沉的目光将她凝望。
忽然，他极为短促地轻笑了一声。
下一刻，他弯腰，温热的唇隔着她戴着的口罩印在了她的唇。
此刻，地动山摇，天光明灭。
他们在崩裂的天地之间，交换了一个满是硝烟与腥甜的、像是吻、但又不是吻的——
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