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晴呆呆地看着祁乐。
四目相对。
祁乐和善一笑。
许小晴也笑了。
祁乐可以和她对视。
最近这一年来，整个水月峰，只有魏柳卿敢和她对视。
魏无琴与她沟通无碍，但，不会与她对视。
魏柳卿清了清嗓子。
许小晴一惊。
她忙低下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她当然希望祁乐到水月峰。
只是，她说不出口。
这种小女儿家的羞涩，魏柳卿自然清楚。
她瞥了赫连云一眼，得意一笑，看向许小晴，直接问道：“晴儿，你想你祁师叔到水月峰，陪你一起修炼，对不对？”
许小晴双颊红透，虽害羞，却仍是点了点头。
张祖懵了。
许小晴这丫头，怎么想的？
名声不要了？
许洪这个王八蛋，怎么教的女儿？
张祖十分气愤，决定回了黑竹岭，必须多骂许洪一顿。
第一顿骂他欺师灭祖。
第二顿骂他教女无方。
太可恨了！
赫连云也有些意外。
他见祁乐要说话，忙出声提醒，道：“祁乐，选峰大事，非同小可，你最好再想想。”
魏柳卿冷笑，道：“宗主，您这算是威逼吗？”
赫连云老脸一红，瞪了魏柳卿一眼，没好气道：“我只是提醒祁乐，让他谨慎选择！”
魏柳卿不再理赫连云，看向祁乐，淡淡道：“祁乐，选吧。”
赫连云也看向祁乐。
天级内丹，千年难得。
这个亲传弟子，他确实想要。
但，他重规矩，不会强迫祁乐。
祁乐一脸为难。
他看看赫连云，又看看魏柳卿，最后看向许小晴。
张祖真是急死了。
许小晴这丫头邪乎，祁乐这小子，不会被她魅惑了吧？
张祖正在着急，祁乐向他看了过来。
张祖一愣。
忙笑道：“祁乐啊，你别害怕，就按宗主说的，想选哪里，就选哪里！”
祁乐对张祖重重点头。
看样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侧挪一步，让开悬停的君子剑，面对赫连云，拱手深拜。
恭声道：“宗主师伯，师父曾教导我，说吾辈炼药之人，最重要的，是要有慈悲之心。只有心怀慈悲，方能炼制出济世救人之灵药。”
这话，张祖确实说过。
这是黑竹岭的祖训。
心怀慈悲，以药济世。
张祖老怀宽慰，看着祁乐，点了点头。
为了让赫连云有台阶下，祁乐只能先把话题扯开。
见没人打断，他继续道：“但，何为慈悲，弟子一直无法领会。直至弟子与辛、葛二位师侄返回宗门途中，偶遇北宛王朝吉北城突发瘟疫，死了很多人。其惨状，真是惨不忍睹。弟子于心不忍，与二位师侄进城，为全城百姓炼药，这才微有感悟。”
讲到这里，众人皆动容。
吉北城不算小。
一城百姓，不是小事。
辛、葛二女，对看一眼。
她们，都在回想当时场景。
七天七夜连续炼药，没有慈悲之心，确实很难坚持。
葛祖难得抬眼，看了祁乐一下。
赫连云也点了点头，认为祁乐做得好。
魏柳卿有些诧异。
他完全没想到，祁乐小小年纪，居然心怀苍生，真正行了慈悲之举。
慈悲一词，多少人挂在嘴边？
有些人，一只蚂蚁舍不得踩死，却可以将打碎茶杯的奴婢随意杖毙。
这种人说慈悲，是真正的可笑。
而一般修士，遇见这种事情，若无利可图，大多是袖手旁观。
她难得脸色柔和，道：“好孩子，你们做得很好。”
祁乐对魏柳卿拱了拱手，又对赫连云继续道：“宗主师伯，弟子本是一名孤儿，幸得宗门看中，这才有幸上山。师父没出关前，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杂役弟子，愿意和我交朋友的人不多。这其中，晴儿算是一个。在黑竹岭时，晴儿对我多有关照。她来黑竹岭前，担心我被人欺负，还特意送了我一条防护腰带。这份恩情，弟子一直铭记于心。”
提起防护腰带，许小晴本来有些害羞。
但她听祁乐声音不对，忍不住偷瞟了他一眼。
这一看，她彻底呆住了。
因为，祁乐居然在流泪！
这泪水，当然不是因为许小晴。
提起吉北城，祁乐记忆中的不好念想再次浮现。
并且，还连带着勾起了上一世的不好回忆。
那时，他还年轻。
性格桀骜不驯，叛逆到没边。
身为顶级富二代，他几乎把可以玩的东西，全都玩腻了。
无聊的他，叫上最好的兄弟，一起去边境流浪。
他们骑着最拉风的越野摩托车，在边境驰骋。
那种快乐，是自由灌入骨髓的激爽。
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一些奇怪的人，最终，因为他的自大，他的鲁莽，他们深入毒枭禁地，最终被捕。
他亲眼看着，他最好的兄弟，以及兄弟的女友，被毒枭用冲锋枪扫死。
他最终被巨额赎金赎回，开始反思以往的人生。
说起来，那一次，也仿佛一次重生。
这件事，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他心如刀绞，精神崩溃，仿佛心脏正被撕裂。
一时间，他忘了身在何处。
他呆立当场，眼泪止不住地流。
赫连云微微皱眉。
心魔？
他正要出手，祁乐却忽然清醒了过来。
脑海深处，金光笼罩。
祁乐自觉失态，忙抬手抹掉眼泪。
逝者已逝，何况，还是上一世。
他们，或许也到了另一个更好的世界吧。
祁乐流泪，葛羽莲莫名其妙，也跟着流泪。
她不知祁乐为何流泪。
但，她看见祁乐的表情，莫名有些心疼。
许小晴那边，则是完全呆住了。
她以为，祁乐是感动于她的防护腰带。
她忽然脸红。
莫非，祁师叔一直记挂着我？
难怪，选峰如此重要之事，他却问我…
张祖叹息一声，这孩子，确实不容易。
他出关后，张晓曦给他讲了很多关于祁乐的故事。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施大娘惨无人道地虐待祁乐…
当然，都是假的。
他私下问祁乐时，祁乐却说，施大娘对他很好。
不但如此，祁乐还说了很多施大娘的好话。
哎…这孩子，自己受苦，却又偏偏心善，总是为他人着想。
难得，难得啊！